第九十二章 線人回歸(1 / 1)
按捺住悲傷陪著老母吃完團圓飯,刀疤沒有答應老母的要求住下。他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仍是放心不下春之,決定冒險回到盤山縣城尋找女兒。
「兒啊,你這大半夜的還趕回去,住一晚上不好麼?」老太太拉著刀疤的手,摸索了一下他手上的老繭,輕聲問道,本來因為兒子帶回的喜訊而高興不已的她,現在又因為兒子的離去顯得不舍起來。
刀疤哪裡還睡得著,他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回到盤山縣城找到女兒春之。他回握了一下老母滿是皺紋的手,安撫道:「媽,我想去學校看看春之過得怎麼樣,大過節的,怕她自己在學校里孤單。」刀疤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他現在多希望女兒已經去了學校報到,正在窗明几淨的教室里上晚自習!可現實是女兒身上沒有學費,根本不可能去學校報到上學。
老太太一聽刀疤是要去探望自己的寶貝孫女,也感同身受起來,反而催促著刀疤趕緊走,「那你趕緊去吧,晚了怕是春之睡了,你見見不著了!我這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爺倆好,我就好。」說罷也伸出袖子,抹了抹眼眶裡的淚。
刀疤闊別老母,趁著夜色,往村子口走去,他現在的心情很亂,又是擔心女兒,又是害怕被矮子強一伙人發現,救不了女兒不說,還會被人抓住滅口,那自己家裡的老母跟女兒,就再也見不到自己了。想到這裡,刀疤把腦袋上的鴨舌帽帽檐又壓了壓。
刀疤是在高速公路上攔了快十輛車,才找到一輛願意讓他坐順風車的拖拉機的,那大爺的口音聽著跟刀疤是一個地方的,所以爽快地答應了讓刀疤坐順風車。
「你這大晚上的往縣城趕,是要回家吧?」大爺在拖拉機的轟鳴聲中衝著刀疤大喊。
刀疤也只能大喊回應,「我去找我女兒!」這一喊,喊出了刀疤的決心,也喊出了刀疤的決定。他決定無論怎樣,都要找到自己的女兒,保證女兒的安全,哪怕犧牲掉自己的這條命,也不能讓他的春之吃一點虧。
回到盤山縣城後,刀疤沒敢輕舉妄動,而是找了郊區的一棟破房子暫時住下。他用手機給跟春之一起來縣城的小白姑娘去了一個電話,這號碼是來之前老太太找出來給他的,寫在一張紙上,被老太太當做寶貝一樣放著。小白姑娘告訴刀疤,到縣城的當天春之就已經去了夜貓,夜貓里的人說刀疤出去辦事,把春之給留下了。
刀疤知道春之肯定是被矮子強一夥控制了,心如刀絞。他跟著矮子強的時候有幾個一起收數的兄弟,可他拿不準該不該去找他們幫忙,萬一他們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矮子強,那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刀疤輾轉反側思考了一夜,終於決定還是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犯下的罪行。
張瑛接到刀疤電話的時候,正掛斷了醫院打來的電話,那被暴龍哥捅了的沈老闆,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卻仍沒有甦醒的跡象。張瑛揉了揉緊皺的眉心,覺得最近自己要思考的東西越來越多,心情也格外的沉重,所以當她看見手機屏幕上出現閃動著的「線人」二字時,內心是狂喜的。
「刀疤?!」張瑛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
「嗯,張警官,是我,我願意自首,幫你指證矮子強。」刀疤的聲音里透著深深的疲憊,一種無力感從電話那端傳來,讓張瑛是感同身受。
張瑛這回可是學精了,她沒有立即回應刀疤的話,她心知這刀疤會主動回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否則已經逃脫的魚,怎麼會自己游回網裡,自己還是小心點的好。「你現在在哪?我們見面再說吧。」張瑛覺得自己必須要馬上見到刀疤,刀疤現在的處境比較危險,自己與矮子強都在找他,誰先找到刀疤,誰就占得先機,這對於這場博弈來說,至關重要。
刀疤把自己藏身的破房子地點告訴了張瑛,正好劉勇拿著鑰匙哼著小曲走進了辦公室,張瑛一把搶過劉勇手裡的鑰匙,也沒有多加解釋,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張瑛找到劉勇停在門口的摩托車,一個帥氣地跨坐動作,駕著摩托車揚長而去。
「哎,哎,哎,張隊!」後知後覺的劉勇這才跟著奔了出來,想追問張瑛搶自己的車到底幹什麼去,可惜只看到了摩托車的屁股。「這難道是要去相親麼?跑這麼急,把我老婆都搶走了。」劉勇撓了撓腦袋,嘟囔著,這摩托車可是他攢了好久的錢買的拉風款式,他當作老婆一樣愛惜,平日裡是碰都不許別人碰的,不過見是警花張瑛,何況張瑛騎車的姿勢這麼的帥氣,他只能默許了。
盤山縣城東邊近郊有一處荒廢的民房,已經被開發商買下,卻還沒有動工建設,因為比較偏僻,而且拆解得凌亂,所以很少有人到這裡,刀疤便藏身在此處的一棟破爛不堪的民房裡。張瑛從巡警隊到這裡花了二十分鐘,他就提心弔膽了二十分鐘,畢竟這裡時不時地會有癮君子出沒,他怕自己的行蹤被暴露。
「喂,我到了,出來吧!」張瑛到了以後,並沒有在屋外大喊大叫,而是小聲地撥通了刀疤的電話,通知他現身。張瑛沒有下車,她可沒有那麼傻,這刀疤的動機自己還沒有搞清楚,萬一這裡埋伏著人,她下車就很有危險,騎著車,形勢不對的話還可以隨時撤退。
張瑛正想著各種的可能性,精神高度緊張的刀疤已經貓著腰,左顧右盼地從破房子裡走了出來。「張警官,我在這裡!」刀疤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不是離得張瑛比較近,很難聽得清楚。
刀疤一現身,張瑛的怒火就上來了,她一雙杏眼緊緊盯著刀疤,好像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來才甘心,「你這段時間跑哪去了?!」
刀疤心知自己也壞了張瑛的部署,不敢多言,只一味低著頭。當日行動時,他的心裡也是怕得要命也亂得要命,這張瑛萬一真的人贓俱獲,暴龍哥那幫人肯定回徹查這件事,到時候自己被查出來,可不是寫檢討那麼簡單的,往輕里說可能遭到嚴刑拷打,斷手斷腳,往重里說也可能丟了性命,這裡面的齷蹉事,就算他跟張瑛說了,也不見得會得到什麼庇護,這樣的情況下,誰能不跑呢?刀疤嘆了一口氣,只怪自己一步錯滿盤皆落索,害了自己,也害了家裡人。
「張警官,你就別逼我了,我願意自首,我跟你回去還不行麼?」刀疤終於開腔,卻滿滿的都是倦怠。這些日子,他東躲,風餐露宿,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也真是夠折磨的了。
審訊過不少犯人,張瑛看得出這刀疤這回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真誠與堅定,少了之前的油滑與世故,應該是真心想自首。可她想不通的事,既然跑掉了,刀疤為什麼現在這個時候又跑回來自首?他就不怕被判刑麼?這故意殺人、襲警,可是重罪,隨時可能要被判死刑的,刀疤難道不怕死?
「說吧,你肯定有事。」張瑛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她肯定刀疤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自己,而這個重要的事情,一定是他回來自首的理由。
刀疤見張瑛看出了自己的不對勁,便把憋在自己心裡的條件拋了出來:「我想讓你想辦法,救出我女兒。」
「你女兒?!」張瑛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這刀疤回來自首,竟是跟他的女兒有關,她私底下也查探過刀疤的信息,沒有聽說過任何他家的事情,難道這矮子強神通廣大到找到了刀疤的老家?
刀疤越想越覺得沉痛,「我女兒,她不知道我的事情,前兩周來縣裡找我,想要上學的學費,可能是被矮子強的人控制了。」說至此處,刀疤的聲音都哽咽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沒用的父親,沒讓女兒安心上學不說,現在還弄個下落不明。
張瑛見刀疤的情緒有點激動,也升起一絲同情,此時此刻,她不但看到了一個故意傷人,甚至是曾經撞傷自己的罪犯,還看到了一個因為女兒失蹤而孤立無援、急於求助的可憐父親。看來再狠毒的罪犯,內心裡也總有一處溫暖,是留給最親近的人的。
張瑛拍了拍刀疤的肩膀,刀疤這人經過她一段時間的觀察,總體而言不算是個壞人,只能說是個可憐人,還是一個膽小怕事又軟弱的可憐人。可是可憐人也有可恨處,就是因為他沒有什麼腦子,才經常被人唆使來做些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過錯。「你怎麼知道她是被矮子強控制了?」
刀疤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詳細地把女兒為什麼要進城,跟誰進的城,通行的夥伴敘述的話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張瑛,現在在他眼前的張瑛也不單純是個女警了,而是他的最後希望,是他跟他女兒的救命稻草。
張瑛沉吟一下,覺得刀疤的推斷十有是真的,但這刀疤現在去自首,指證矮子強,也沒有什麼十分實質的證據,一切只是刀疤的一面之詞,矮子強要想脫身,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警隊裡還有他們的內鬼,裡應外合之下,怕是刀疤只能自己吃下這隻死貓了。張瑛忍不住看了刀疤一眼,這刀疤撞死人是可惡,但這指使他犯事的惡人矮子強也不應該逍遙法外!
「這樣,我先給你找個地方,把你保護起來。你把你知道的線索都告訴我,我嘗試去找你女兒,這樣也能對付矮子強。」張瑛認真思考後提議。
刀疤也心知這「保護」其實只是張瑛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的說法,實際上就是要另外找個地方把自己嚴密管控起來,不給自己再逃脫。不過一日沒有救出自己的女兒,他也不會再想逃,張瑛如果有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更好,總比他在外面晃蕩被發現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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