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想(為煙灰黯然跌落白銀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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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暴曬下,五千大軍有些沒精打采的。
直至一騎出現。
石忠唐策馬到了陣前。
麾下大將魏明迎上來,「叛軍萬餘逃進了山中,下官處置不利,請將軍處置。」
「這不能怪你!」石忠唐拍拍魏明的肩膀,「叛軍早有準備,一戰不利,隨即遠遁。」
魏明感激的道:「多謝將軍寬宏。哎!這些叛軍怎地就殺而不絕呢?」
「南疆異族眾多,原先賦稅頗高他們也熬了過來,不是能忍,而是少了出頭的人。從第一次有人高舉叛旗開始,局勢就止不住了。」
「可如今賦稅減少了許多。」
「你看看南疆的百姓,可淳樸?」
「淳樸!」
「原先的南疆異族比他們還淳樸。」石忠唐笑道:「可野心一起,就再難消散。」
「將軍高見。」
「這個世間最不乏野心家。那些百姓往日裡耕種繁忙,家中也沒什麼錢財。可一朝野心勃發,弄了些愚民為麾下,頓時權力在手,女人在懷,發號施令,好不爽快,這,便是南疆叛亂源源不斷的根源。」
經過數年的絞殺,南疆異族叛亂的勢頭被遏制住了,但依舊無法徹底剿滅。
「要想剿滅,唯有殺光。」魏明覺得這才是斷根的辦法。
他見石忠唐似笑非笑,就問道:「將軍可是覺得不妥?」
石忠唐的雙眸中多了些光彩。
「殺光了,那咱們去哪尋軍功?沒有軍功,咱們如何升官發財?」
一隊斥候從山中出來了。
「將軍。」
「給他們水喝!」石忠唐不急著問消息。
斥候們目露感激之色,喝了水後,開始稟告。
「咱們進山後,有人專門等著咱們,說了一番狠話,最後卻又說他們想回家種地。」
「色厲內荏。」石忠唐眯眼看著山中,「可是斷糧了?」
魏明說道:「多半是。」
「山中有獸類,不過叛軍萬餘,再多旳獸類也不夠他們吃的,所以,要麼餓死,要麼只能出降。」
斥候說道:「那人說,若是咱們願意談判,可派人進山。」
魏明大喜,「將軍,若是能招降萬餘賊人,可算大功一件。」
「不著急。」
石忠唐吩咐道:「看好山下,不許賊人有出逃之機。」
魏明不解,「將軍為何不納降?」
石忠唐淡淡的道:「我更想看到他們跪在身前,而不是和我提什麼條件。」
第三日。
「將軍,山中叛賊派人來了。」
石忠唐坐在樹下,「殺了!」
第五日。
「將軍,山中又來人了。」
「神色如何?」石忠唐在飲酒。
「面黃肌瘦。」
「帶了來。」
兩個叛賊被帶到了樹下。
「說,何時下山?」
一個賊人說道:「咱們首領說了,若是能……」
「殺了。」
第六日。
數百賊人渾身是血出現在山下。
「山上打起來了。」
「剩下的糧食首領都收了起來。」
「那些人在商議,有人問人肉可能吃。」
石忠唐起身,「去一個人告訴他們,兩日後,我要看到全數叛賊下山。告訴首領,我饒他一命。」
第八日,一群差點餓死的叛賊出現在山下。
「挑選精壯的出來。」
軍士們衝過去,拳打腳踢的把精壯賊人挑出來。
首領到了石忠唐身前,跪下道:「小人不知天威,請將軍贖罪。」
「我答應饒你一命,自然說話算話。」
首領大喜。
石忠唐指指他,「斬斷四肢。」
首領:「……」
慘嚎聲中,一個光禿禿的人被丟在邊上。
「剩下的看你的造化,若是能活下來,是天意。若是活不下來,也與我無關。」
那些叛賊膽戰心驚的看著他。
「精壯帶走,其他人……坑殺。」
哭嚎聲中,那些倖存者看向石忠唐的眼神中都帶著驚懼。
「給他們肉吃!」
一頓飽飯吃了,那些眼神中多了感激,以及服從。
「回去!」
石忠唐帶著麾下回師。
回來後,張煥自然是一番誇讚。
石忠唐隨即去了越王那裡。
按理他是貴妃的乾兒子,應當和越王勢不兩立。
但很奇怪的是,二人之間的關係卻很是親密。
「雲山奴!」
越王在書房見了他。
「此行如何?」
石忠唐簡略見了一下此行的戰況,把坑殺俘虜的事兒遮掩過去。
見他言行從容,越王不禁暗贊……此人越發有大將風度了。
人才難得,不過此人和貴妃的關係卻有些膈應人。
「本王看著你從一個將軍到了如今地步,這一步步走來,伴隨著戰功與殺戮。殺戮固然好,可以後難免會受些反噬,正好……來人,把本王那串珠子拿來。」
一串玉珠子被送來,越王笑道:「這是本王阿娘去方外求來的,護身最是靈驗,你帶著,以後能辟邪。」
「多謝大王!」石忠唐感激的接過珠串,喜不自禁的摩挲著,「竟然是娘娘所賜,竟然是娘娘所賜。」
越王淡淡的道:「聽聞你與貴妃那邊經常聯絡?」
貴妃那邊對這個乾兒子頗為上心,隔三差五令人送些東西來。石忠唐投桃報李,也經常遣人送些南疆特產去長安。
石忠唐惶然跪下,「下官惶恐。」
這時候無論他如何解釋都是錯,最好的法子便是請罪。
越王笑道:「何須如此?貴妃獨身從蜀地來到長安,這些年身邊也沒什麼人,孤苦伶仃的,膝下多了你一個,想來也是慰藉,無需惶然。」
石忠唐低下頭,「下官那時候還未曾發跡,大王便對下官頗好,更是教導下官讀書……下官此生但有成就,都離不開大王的教誨。」
越王笑著說了幾句,隨即送了他幾本書。
石忠唐告辭出了越王府。
阿史那春育在等著他,「他又說了什麼?」
石忠唐搖頭,上馬走遠後,才說道:「越王說了一番話,什麼貴妃獨身從蜀地來到長安,這些年身邊沒什麼人,收我為義子,也是一個慰藉。」
春育笑道:「你拜了貴妃為阿娘固然好,升官好快,可越王這邊去卻也不能輕忽。我還一直擔心他會冷落你,如今看來,越王好肚量。」
石忠唐笑了笑。
「他這是在敲打我,貴妃獨身,身邊沒什麼人,這便是告誡我,貴妃看似紅火,可沒什麼根基,且沒有兒子,好日子長不了,讓我要知曉輕重。」
春雨撓頭,「這些貴人說些話也是雲山霧罩的,還得猜,好生累。」
……
南疆長史崔進大清早就來到了值房。
「見過長史。」
一個小吏進來,微微欠身,低著頭,「相公今日身體不適,說是不來了。」
「知道了。」
小吏告退。
隨從進來。
「郎君。」
「如何?」
隨從走到門外,看看左右。
再回來後,隨從說道:「石忠唐沒什麼根基,驟然爆發後,府中的奴僕都是後來買的,咱們混了一個人進去,昨日他曾路過書房,聽到石忠唐在說什麼……若是從此處出兵關中如何如何,應當是在地圖上謀劃什麼。」
「異族不可信!」崔進冷笑道:「石忠唐拜貴妃為阿娘,宮中還煞有其事的弄了什麼洗三之禮。國丈想弄掉此人,如此,老夫當效力。」
隨從說道:「那這便是一個機會。」
「令人舉報!」
「是。」
……
張煥今日不來了。
據說是有些中暑。
石忠唐難得清閒,在值房內喝茶看書。
看的便是越王最新送的幾本,還有批註。
「相公令石將軍前去。」來人不冷不熱的。
「好說。」石忠唐看了此人一眼,「且等我更衣。」
來人沒吭氣,但外面隱隱有人在盯著這邊,石忠唐心中有數了。
更衣後,石忠唐出了值房。
一路他感受到了些肅殺的氣息。
進了大堂,張煥坐在上首,下面文武官員兩排。
「見過相公。」石忠唐行禮。
張煥淡淡的道:「你最近辛苦。」
「應當的。」石忠唐的回答很簡單。
張煥乾咳一聲,一個官員走了出來。
這人石忠唐認得,常遠。
常遠行禮,「相公,下官昨日接到人舉報,說城中有將領密謀造反。」
石忠唐看了常遠一眼,再看看張煥。
張煥神色平靜,可見已經提前通過氣。
「誰?」
常遠回身指著石忠唐,「雲麾將軍,石忠唐!」
「雲山奴!」張煥眼中多了些惱火,「說清楚。」
「是。」常遠說道:「昨日有人舉報,說聽到石忠唐在書房裡說什麼……如何攻打關中之類的話。」
張煥眯眼看著石忠唐,「雲山奴……石忠唐,你有何話說?」
石忠唐低下頭,「下官冤枉。」
節度副使張楚茂是正兒八經的楊氏女婿,貴妃的死對頭,他淡淡的道:「相公,此等事不可輕忽,老夫以為,拿下拷打,另外,遣人去搜索石家。」
張煥沉吟著。
崔進問道:「這個消息可准?」
常遠說道:「是石忠唐家中的僕役舉報,絕對沒錯。」
板上釘釘了。
張煥惱火,「拿下石忠唐!」
常遠等人看著石忠唐,想看他反抗的模樣。
在場的好手不少,石忠唐若是反抗,無需外面的軍士動手,幾個好手就能鎮壓了他。
可石忠唐只是抬頭看著張煥,悲憤的道:「下官冤枉!」
「拿下!」
張煥很惱火。
石忠唐的起家離不開他的賞識。
若是石忠唐真的謀反,他是第一責任人。石忠唐動手了,那麼張煥死不足惜。沒動手,他也逃不掉一個識人不明的罪名,隨後能回家吃老米飯都是皇帝開恩。
此事不可深究,但不可不究!
想到這裡,張煥給了心腹一個眼神,「去,搜查石家,嚴查!」
在嚴查這個詞上,張煥用了內息,恍若炸雷。
心腹本想大聲應諾,卻發現張煥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大對,不是熟悉的煞氣,而是……
顧慮。
心腹畢竟是心腹,設身處地的為張煥想了想,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
若是查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回頭張煥也會倒霉。
如此,今日石家定然查不出什麼東西來。
事後讓石忠唐病故就是了。
南疆多疫病,許多剛來的人不適應,經常生病。就算是在這邊待了幾年的,也偶有遭遇疫病暴斃的。
妥當!
一個時辰後。
心腹回來了。
「如何?」
張煥問的蒼白。
崔進看了他一眼,心道這是想壓下去?
如此,石忠唐活不了幾日,必然會被張煥滅了,以規避自己的罪責。
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任務,順帶張煥還留下了一個破綻,興許以後用得上。
心腹說道:「相公,下官帶著人查了石家,並未發現異常。」
「知道了。」張煥覺得心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老夫老了!
張煥心中嘆息。
「相公,下官並未發現異常。」
心腹仿佛是失智了,又仿佛是得了健忘症,又說了一遍。
張煥一怔。
心腹很是堅定的點頭。
沒發現!
張煥心中一松,隨即怒火升騰,「常遠!」
常遠已經懵了,看了崔進一眼。
說好的造反呢?
「誣告大將,你意欲何為?」
「下官,下官……」
常遠心中惶然。
崔進笑道:「相公,畢竟是風聞。再說,常遠與石將軍往日並無仇怨,可見也是處於公心。」
「杖責!」
十杖下去,常遠一瘸一拐的回來請罪。
石忠唐被送回來了。
一番撫慰後,此事不了了之。
回到值房,春育怒道:「欺人太甚。」
石忠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平靜的道:「盯著常遠。」
「你想動手?」春育有些驚惶,「張煥會發怒!」
「我若是謀反,張煥也會倒霉。所以,此刻最想殺了常遠的便是張煥。」
石忠唐問道:「若是常遠今日死了,你說張煥會猜疑是誰?」
春育想了想,「將軍,或是他的對頭。」
「去吧!」
石忠唐拿起越王送的書,開始誦讀。
當夜,常遠出外飲酒。
一邊飲酒一邊暗罵著崔進。
可他不敢明著罵,擔心被別人聽到。
「做狗都不自由!」
他罵罵咧咧的出了酒肆,一路回家。
轉過幾個小巷子。
前方一個魁梧的黑影。
「誰?」
「我!」
常遠聽出了是石忠唐的聲音,他剛想尖叫,腦後挨了一擊,隨即暈厥。
醒來時,身邊蹲著石忠唐,自己嘴裡被粗暴的塞了一塊石頭,石頭很大,嘴角都被撕裂了,張口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石忠唐拿出一份地圖。
打開。
借著夜色,能看到那些線條。
從南疆到長安。
「這一路的折衝府大多無用了,府兵不堪一擊。也就是說,從南疆到關中,可一戰而定。」
「嗚嗚嗚!」
「我確實是在琢磨這個,你可是好奇為何沒能找到?」
「嗚嗚嗚!」
「因為地圖就在我的腦子裡。」
他揚揚手中的地圖,「而這一份,是送給你的。」
地圖被塞進了常遠的懷裡。
「明日那些人發現你的屍骸,會找到這份地圖。」
白天舉報石忠唐謀反,晚上被人弄死,懷裡還有從南疆攻打關中的地圖……這是死也要噁心一把石忠唐啊!
於是,常遠就成了栽贓人。
「你估摸著想問問我,是否想謀反吧?」
常遠停止了嗚咽。
石忠唐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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