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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信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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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時間回到五色原之戰那一夜。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亮起的煙花讓夏侯淳戚元思等人以最快速度奔向冰瀑。

    一番搜尋後,在冰層之下找到了還在昏迷中的鐵慈。

    所有人看見鐵慈傷口,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位置十分兇險,差一點就能要了她的命。

    就算現在,也是重傷,真的很難想像她是怎麼在當時的情形下逃得性命。

    戚元思站在鐵慈身邊,神色陰沉,忽然道:「是容蔚,我看見了。」

    丹霜道:「是容蔚救的?」

    「是他出手的。」

    丹霜震驚。

    夏侯淳嘆氣。

    早知道當初還是該不管不顧和太女說明的,哪怕太女拒絕,也該在她耳邊吼明白。

    丹霜想了一會道:「當時我也在,我沒看見容蔚對太女出手,但是我好像有看見太女帶著容蔚閃出去。」

    戚元思不答。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當時太女沒帶他,帶走了對她下手的容蔚。

    「既然太女還帶著容蔚逃生,說明當時還有隱情,而且既然太女無恙,那顯然容蔚救了她……」

    「你忘記太女被刺那一刻,遼東士兵在喊什麼嗎?」

    丹霜猛地嗆住。

    「這是預謀。太女單獨行動是去救容蔚,但容蔚根本沒有被擒。」戚元思一字字地道,「他是遼東十八王子。」

    丹霜猛地低喘一聲。

    她想起自己衝過去的時候,聽見的遼東士兵興奮的鼓譟。

    想起太女孤身闖陣,如逆行的小舟在人海中掙扎,好容易掙扎到救人的那一刻,然後……

    當時太女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忽然轉身回頭。

    慕四被她救下之後就暈倒了,為了防止他被誤傷,她將他藏在了一處隱蔽的崖縫後。

    慕四是遼東王子的隨從。

    那慕四是不是也……

    丹霜的眼眸紅了,咬牙沒說話。

    戚元思忽然問夏侯淳,「太女如果醒來,問起是誰救了她,我們該怎麼說。」

    夏侯淳不語。

    他懂戚元思的意思。

    不能和太女說是容蔚救的。

    太女為他,已經犧牲太多。她的身份地位,註定選擇的人必須清白忠誠。

    決不能是叛逆臣屬之子。

    更不能是個已經對她下手過的叛逆臣屬之子。

    如今身份挑明,立場成仇,如果還藕斷絲連,會給她帶來何等巨大的災禍,誰也不敢想。

    「那該說是誰,你嗎?」

    戚元思一笑。

    「我還沒那麼無恥。」

    夏侯淳沉默,半晌道:「殿下若問,就說是容監院最先發現了她,我們一起救的吧。」

    戚元思看了他一眼。

    這是殿下身邊的指揮使,也贊同殿下選擇容溥嗎?

    「也好。」

    只要對殿下好就行。

    丹霜咬牙沒說話。

    她一直不贊同太女和容蔚在一起,就是因為身份,當時諸般猜測,如今都已成真。

    還是最壞的那一種。

    難怪無論是容蔚,還是殿下,都不願意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都是聰明人,哪有真正看不破的迷局,只是心知肚明,看破就是破滅。

    看破容易,堪破卻難。

    夏侯淳目光在鐵慈身上掃過,她裹著明顯是男子的衣袍,夏侯淳向丹霜示意給太女換衣,自己背過身去。

    等衣裳換好,丹霜抱起鐵慈,鐵慈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面對眾人驚喜的目光,她視線卻有些茫然,似乎有點詫異自己看見的竟然是夏侯淳。

    夏侯淳道:「殿下,你醒了。」

    鐵慈目光轉動,「我在哪裡?」

    「我們還在五色原,你險些被遼東人帶走,是容監院先發現了你,我們好不容易才救下了你。」

    「扶我起來。」

    夏侯淳扶起鐵慈,鐵慈目光轉動,旁邊戚元思已經把那具大張著嘴的屍首挪開,那一片的血與冰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殿下……在找什麼?」

    鐵慈收回目光,「沒什麼。」

    也許是真的吧。

    慕容翊那性子,真要是他救她,絕不會不留下證明,讓別人冒功。

    既然沒有,那就是沒有救吧。

    她後來的記憶都很模糊,就記得當時聽見定安王對慕容翊的許諾,王位,繼承人,極好的親事……然後他把她拖了過去。

    動作很粗暴,傷口很痛。

    後來她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耳邊說了復原兩個字,又感覺手下有什麼東西,就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復原那東西,向著正朝自己走來的人扔了過去。

    轟然炸響響起的時候,她就真的暈了過去。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慕容翊救了她,他也受了重傷,為什麼不留下來呢?

    哦,他不能留,他得跟著自己人走。

    狄一葦的大軍,從此刻開始,就是他的敵人。

    她也是。

    鐵慈閉上眼睛。

    丹霜凝視著太女,看見太女目光從尋找、失望、到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像天際最後一點日光猛然一躍,掙扎出一點深紅餘暉,隨即卻又更快地沉落於西山,換一彎冰輪清輝冷冷,不熱人間。

    她抿了抿唇。

    看夏侯淳抱起太女往回走,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自己藏著慕四的地方。

    那個淺淺的山洞裡,卻已經沒有了人。山壁上劃著一行字。

    「多謝相救。急事難留,江湖珍重,等我回來。」

    丹霜沉默著看著那行字。

    眼底微微閃爍起晶瑩。

    幼年即被拋棄,她沒落過淚,因為怕哭了,更沒人喜歡,沒人要她了。


    等到被太女收留,過上好日子了,她雖然還是不愛這人間,但是內心滿足,更不覺得有什麼好哭的。

    但是如今她才明白,什麼叫天意殘忍。

    就像花開在最好一刻逢上風雪,轉眼冰封晶瑩,那美依舊在,卻再也觸不及,嗅不得。芬芳馥郁從此留在夢中,寫在詞裡,書在箋上,年年月月取次回顧,冷淡無香。

    心中一片酸澀難明,卻不知是為太女,還是為自己。

    她緩緩蹲下身,抱住了頭。

    雙肩蝴蝶骨微微顫動,也似一隻臨風顫顫的蝶。

    ……

    之後的戰役鐵慈沒參與,她留在了大營中,營中還有很多被毒倒的士兵,容溥在那幾日疲於奔命,先是趕在滄田關大戰之前趕到三路大軍那裡,將棉衣中的鈴鐺拆下。

    好在因為怕被發現,也需要控制發作時機,鈴鐺塞在棉衣角落,並且用棉花塞緊,只有在對戰中,撕裂衣襟,扯走棉花,鈴鐺響起,那潛伏的毒才會發作,跑得越快,鈴鐺響動越急,毒發越快。

    毒是早早潛伏的,鈴鐺的特殊響聲是催化的引,這原本是崔軾給蕭常獻的計,用毒控制住大軍,狄一葦乖乖去盛都受審便罷,如果試圖奪回軍權,蕭常便可以控制住大軍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誰也沒想到狄一葦回來得那麼快,皇太女下手那麼決斷,加急做好的棉衣還沒發完,她們已經奪回軍權,皇太女甚至不由分說就殺了蕭常,斬了蕭家親軍。蕭常的計劃完全沒有實施的機會。

    但也誰都沒想到,崔軾竟然暗中還聯絡了遼東,將這個消息賣給了遼東,以求庇護。定安王正是因為有這一層保障,才敢於帶著慕容翊,既想殺了皇太女,又想奪了淵鐵武器,順便還想搶了大乾國土。

    幸虧狄一葦大戰中目光敏銳及時止損,在大營的赤雪發作後容溥及時發現。

    中毒人數雖多,沒有鈴鐺就不會發作,後續解毒慢慢來便是,因此之後的戰役沒受影響,容溥帶人在營中不斷配藥,還要照顧重傷的鐵慈,忙得數日便瘦了一大圈。

    鐵慈養傷中一直密切關注戰場情況,遼東那邊說來也奇怪,似乎上層出了什麼事,遼東王一直沒出現,一開始遼東大將還悍然抵抗,後來漸漸便失了信心,某夜棄城而逃,帶領殘軍回到遼東,將剛剛奪得的滄田關及周邊百里區域丟還。

    至此大乾大獲全勝。

    而遼東那邊,聽說原本被壓下去的梁士怡部死灰復燃,在西寧一帶流竄作祟,遼東現在自顧不暇,若不是大乾這邊士兵還在解毒,狄一葦那架勢,恨不得也以追捕遼東王為名,順道拿下西寧。

    這場毒的始作俑者崔軾,在鐵慈殘存的印象中,她當時火藥彈應該是投向他並且炸中,事後她命人在戰場仔細尋找,卻未曾找到崔軾的屍首,當時遼東軍隊留在五色原的屍首非常多,鐵慈一度擔心崔軾有法子隱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罷。

    但是崔軾本就瘸了,那一炸必定有傷害,希望他早日魂歸極樂。

    周邊諸人都發現,皇太女在五色原一戰正式揭開身份之後,沉默了很多。

    本來全軍將士目睹她在戰場上的英姿,都十分仰慕,渴盼親近,狄一葦表示太女最好抽空給全軍訓個話,這本是鐵慈之前一直孜孜努力的事情,畢竟這代表著狄一葦的接納和臣服。

    換成以前她八成早就看似平靜其實朕心甚慰地同意了,但這次她卻懶懶拒絕了,整日躺在自己的帳篷里挺屍,連朝廷里她的太傅和陛下來的加急文書堆得

    山高,她都不曾理會。

    文書自然是催促她回京的,一年曆練期滿,成就斐然,更兼和蕭家的鬥爭已經趨於白熱化,對她個人的形象營造也到了最巔峰,這大好時期不趕緊回去摘果子還等何時?

    換成以前鐵慈也早已春風得意馬蹄疾地蹦躂回去了,這回卻硬生生讓文書一封壓一封,也沒有走的意思。

    她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她留下了對西戎的孚山通道,她也接受了後續丹野特意派人送過來的護衛,但是那些人她專門留在了孚山通道那裡,她的太女九位在邊境解除戒嚴後陸續到達,也被她派到了對西戎和對遼東最近的邊境線上。

    大家都知道她在等待什麼。

    然而日子平靜地一天天過,什麼消息也沒有,遼東在邊境壓了更多的軍隊,對在自己國境外始終探頭探腦的皇太女的密探十分警惕。

    這一年過年,鐵慈是在軍營中養傷度過,她在營帳中慢慢雕刻,士兵們在外頭圍起篝火歡慶,嚷嚷著太女怎麼還不出來。

    鐵慈最終出去和大家喝了一杯酒,舉杯對著蒼冥的時候她想,那個人在做什麼呢、萬家團圓她未團圓,他想必也還在路上。

    但終究是不同的路了。

    回想這一年,仿佛已經過了半生,到頭來鞭炮聲中回首,原來十七尚未滿,心境卻已如耄耋。

    出來後的第一個年節,她以為能和他一起過的。

    命運如浮雲聚散不休,像閃電犁過心田,似大風捲去舊事,雷暴隆隆,將恩仇都埋葬在劫灰里。

    當案几上催促回京的文書快要半人高的時候,容溥等人終於耐不住了。相約聚齊了去和皇太女談談,也好早日勸她回京,莫要錯過良機。

    一行人選個大早,前往太女營帳,早上剛睡醒腦子比較糊塗,或許能說動太女。

    然而眾人還沒走到營帳前,就發現營帳燈火未掀,丹霜從裡面走出來,道:「太女說了,今日便回京。」

    眾人喜出望外。

    消息傳出去,整個軍營歡聲雷動。

    這要給蕭家派系的人看見,八成得奮筆疾書,寫一篇「太女荼毒軍營,臨行士兵歡慶。」

    丹霜吩咐了這一句,照例謝絕了眾人探看,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一彎身又回了營帳。

    帳內燈火未熄,從蠟燭的燭淚來看,這燈火已燃了很久。

    丹霜知道是一夜,從她歸還寶甲開始。

    當她將疊得整整齊齊的寶甲送上去的時候,皇太女就開始發愣。

    她親眼看見皇太女撫摸過寶甲,太過用力,被寶甲里的鐵絲割破手指,在外頭青色緞面上染一點紅。

    她上前要為太女包紮,鐵慈卻收回手指,含在嘴裡,衝著她笑,道:「這王八蛋沒一句真話,這明明是淵鐵,他偏騙我不是,還在淵鐵上刷漆好騙到底。」

    丹霜看著她的笑,心裡卻難受得縮成一團。

    她道:「忘了他吧。」

    鐵慈不笑了,手指慢慢在緞面上擦,道:「叫我忘了他,那你呢?」

    丹霜咬牙道:「份屬敵對,自然從今以後,勢不兩立。」

    她想起赤雪,還在解毒中,一句都沒問過朝三的下落,看似若無其事,最近卻一日日消瘦。

    每日晨起,能看見地上一團團的黑髮,赤雪說是解毒導致的,但她知道,有身病,也有心病。

    主僕三人竟然同時失意,但比起來,還是太女更慘。

    鐵慈凝視著她,忽然道:「真的是容監院和夏侯指揮使他們救的我嗎?」

    丹霜心中一跳,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也不想回答。

    鐵慈卻已經又笑了。

    「不是吧。」

    「殿下您……」

    「你們都說我是被自己部下解救的,你們都說是慕容翊為了王位騙我,你們都說我救了他他拋下了我。」鐵慈輕輕道,「可我知道,不是的。」

    丹霜覺得自己最近太脆弱了。

    她的淚又要湧出眼眶。

    她急忙抿唇忍住。

    「我信他騙過我,可我信他並不是有意騙我,也信他並不會真正負我,哪怕他傷我,害我,當著定安王的面毫無顧忌地棄我。」

    這幾日,有些事依舊毫無痕跡,有些事已經模模糊糊想起。

    老天似乎也有私心,想起的都是那些痛徹心扉的,沒入胸膛的刀,定安王的許諾,慕容翊的背叛。

    但她依舊知道,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沒有緣由,只是相信。

    「那太女您……」

    那您是在等他嗎?是在等一個解釋嗎?是要等到他才能回京嗎?因為你怕這一錯過也許就是一生,這一錯過

    也許再見就是敵人。

    「但是我還是要走了。」鐵慈將那些厚厚的催促文書疊起來,放在火上燒了,火光映著她分外幽黑的眼眸,描畫她眸中難以言喻的一切,「但是我依舊不知道,不曉得,不明白。我是容溥發現的,我是夏侯他們救的。我是所有人認為只知道該知道的那些的皇太女。我是所有人認為只能做該做的那些事的大乾皇室繼承人。」

    文書燒盡,她輕輕吹一口,看著灰燼在眼前浮沉,轉身,玉筆掛在腰間,明黃大氅披上肩頭。

    她微微彎身,向外走去,向著外頭沸騰的軍營。那裡是屬於她的榮光,屬於她的國土,她的天地,她必須為之不斷放棄不懈努力的一切。

    帳簾掀開一線,晨光熹微,她的背影被黎明勾勒,鮮明而依舊筆直。

    「我從不在原地守候誰,正如他也不會。我們都是為夢想永不停留的人,因為停下那一日便是死亡那一日。現在,我要赴我的戰場了,但願他也能在他的戰場當王。天下之大,山川湖海,願我們在這一片丘陵中告別,就能在另一處人海中重逢。」

    ……

    ------題外話------

    這幾天是存稿撐場,我去深圳了。整個九月下旬都比較忙,存稿一耗再耗,後面幾個月大概快裸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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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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