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恍然大悟(1 / 1)
readx; 沉默。
寂靜。
劉詢看著眼前這個淚眼模糊的青年,終於揮手,也不知從哪裡就過來了兩個人,讓苟參起身,將他帶走了。
劉詢坐在馬紮上,腦海里盤旋著苟參的那幾句話「天子富有四海,這些年卻對許皇后一直念念不忘」。
「天子至情至性,臣子為何不能率真而為?」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劉詢忽然開口,像是自己在問自己,也像是對著別人說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做的一切,就是想出人頭地配得上朕的女兒?」
「他錯了嗎?」
過了很久,劉詢說道:「朱博,你去將他送至廷尉。」
一直安靜的杵在偌大的房屋角落的朱博走了過來,躬身答應:「喏」。
朱博答應了還不走,劉詢看看他說:「去吧,朕在這裡靜一靜。」
朱博再次躬身走出,劉詢坐了很久站起來,吩咐:「去椒房殿。」
椒房殿是未央宮中皇后的住處。
如今天子劉詢的皇后姓王,王皇后的父親叫王奉光。
王奉光和劉詢認識的時間很早,在劉詢還沒有做皇帝的時候兩人就結識了,那時經常在一起玩耍。
當初霍光的女兒霍成君作為劉詢的第二任皇后一直想謀害劉詢和第一任皇后許平君的兒子劉奭。
後來劉詢也查明了許平君就是霍成君的母親,霍光的夫人霍顯指使人毒死的。
霍家被剷除後,霍成君被劉詢冷待,霍成君後來自殺身亡。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雖然霍成君死了,可劉詢心裡十分忌憚後宮裡有人想謀害劉奭,所以,在考慮第三任皇后的人選上劉詢就格外的仔細小心。
最終。對王奉光知根知底的劉詢決定了,封王奉光的女兒為大漢皇后。
大漢國劉詢皇帝的第三任皇后一直沒有子嗣,對待劉奭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格外的盡心。
其實。這個王皇后也十分清楚自己為何能母儀天下,劉詢對她也還是滿意。
今晚,在苟參身上發了一通火的劉詢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一直在冷落那個獨處椒房殿裡幾乎沒有在宮裡四處走動過的皇后。
「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
劉詢又是一聲長嘆,身形寂寥的走了。
苟參這會明白了,其實自己這十來天一直就在未央宮裡呆著,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裡。
劉詢果然知道了自己和敬武公主劉敏的事情了,是誰告的密?
張臨?
就這小子最有可能,真你媽的!
這一下許多不能明白的問題一下迎刃而解了。
和自己交好的人為何都倒霉?
那是因為劉詢以為那些人都知道苟參和劉敏之間的「姦情」。所以很是惱怒,以為他們都是知情不報,有替苟參隱瞞的跡象。
可是處罰的理由還不能就說是因為苟參和劉敏的事情,所以,他們都該倒霉。
至於敬武公主身邊的那幾個家令。當然也有可能做告密者,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
看得出,劉詢非常惱火,一個皇帝親自動腳踢一個臣子,這傳出去天子就可以和古往今來那些昏紂荒淫的君王們並駕齊驅了,而苟參,也可以因為被天子踢得這幾腳而名垂千古。
怪不得。怪不得讓自己以押送魏和意任昌的名義回長安,原來是覺得自己勾搭了他的女兒又去烏孫娶那個西域的女子而大為光火。
可那是勾搭麼?
難道不是叫喜歡!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我錯了嗎?」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那四個人,前前後後的各自距離七步跟隨著苟參。
沒走一會,朱博就跟了上來,說道天子有詔,將苟參送至廷尉。
如今已經夜深。朱博和苟參到了廷尉署後,那裡的廷尉監見到了朱博滿臉詫異,因為朱博是天子近衛,這個時候在廷尉署出現自然很是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那個廷尉監一看到朱博送來的人犯,就更加詫異。這個校尉他自然認識,十多天以前,這人曾送來兩個被監禁的烏孫使節的。
廷尉監心說,風水輪流轉,指不定哪天誰就倒霉了,古人誠不欺我。
「天子讓將護羌校尉送至廷尉,你們接受了。」
廷尉監心裡一愣一愣的,什麼叫「天子讓將護羌校尉送至廷尉,你們接受了」?
這個「天子」讓將「護羌校尉」送至「廷尉」,是什麼意思?
天子要是將這個人「下廷尉」,很好理解,就是這人犯了事了,要廷尉將他治罪,判刑,囚禁或者殺頭流放,可「送至」,是讓我們看管,還是來做客,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敢問衛士令,這護羌校尉身犯何事,可被天子革職?」
朱博牛眼一瞪:「你去問天子,某不知。」
這廷尉監點頭,看來沒有,因為苟參身上還是官衣。
「天子要如何處置護羌校尉?」
「送至,送至!」朱博歪頭說:「送至之後,你們看著辦,如有不解,請廷尉自己上書天子。」
「某一概不知。」
這廷尉監明白了,感情,這個護羌校尉太年輕,天子就是讓他來廷尉的監牢中體驗一下,殺殺他的氣焰,回頭還要用的。
不管那麼多了,先「接受」了,等明天請示了廷尉,再做決斷。
朱博見廷尉監辦理好了公文,卻還是不走,眼睛瞄著這廷尉監案几上的記錄說:「這紙不錯,校尉,你的紙最近在長安已經供不應求啊。」
廷尉監聽了心裡又是一驚,這紙竟然是眼前這個校尉家製造的,看起來這個衛士令和他很是熟悉。
廷尉監看著朱博,朱博也看著他,這廷尉監一想,明白了。就正色說道:「天子讓衛士令將校尉送至廷尉署,某先給校尉安頓好。」
廷尉監說著,帶人往下面牢房裡去,到了一個所在。朱博一瞧,這裡寬敞明淨,牢房裡還有案幾蓆子,看起來還行,就沒吭聲,苟參卻說道:「敢問前幾日廷尉署帶來的楊惲,不知在何處?」
這廷尉監說:「楊惲?長安楊山郎?哦,在右邊牢房,此人詆毀朝廷,廷尉定要嚴懲的。」這廷尉監說著,看看四下無人,又加了一句:「典屬國楊譚,定郡太守孫會宗都因為這個楊惲被牽連革職了。」
苟參長嘆一聲,拱手說道:「那楊惲是苟某知己。廷尉監如果方便,請多予照顧,某,感激不盡。」
朱博心說你真是多事,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還心裡想著別人,不過這心意也是好的。張口就說:「潁川男兒重功名,劍光如電氣如虹,潁川出來的人,何其囉嗦。」
「某一會去代你看看楊惲,瞧他那一張嘴巴如今有把門的沒有。」
這個廷尉監看朱博搖頭晃腦的就是不走,於是自己藉故走到一邊。讓他們二人說話。
朱博一瞧這人上道,就大聲對苟參說:「哎呀,我看看你身上怎麼有土,我給你打掉……」
朱博走近苟參低聲說:「二公主在宮裡鬧,被禁足金華殿出不來。你小子膽子真是肥!」
朱博說著伸手在苟參身上噼啪的打了兩掌,轉身就走了。
苟參愣了,廷尉署里的衛兵本來準備關住牢門的,可是苟參站在牢門口就是不進去,他們也不敢催促,等了一會,苟參才恍然的到了牢裡,這下看牢的才將牢門鎖了。
「原來如此!」
苟參終於明白了是誰將自己和敬武公主相好的事情透露給劉詢了。
——不是別人,就是當事人,敬武公主劉敏自己。
館陶公主是大,敬武公主就是二。
剛開始苟參懷疑過告密的人是劉敏被賜婚的對象張臨的,可是這會再一想,張臨那傢伙雖然蠻橫,可是也不蠢,如果自己和劉敏的事情是經由張臨被捅出去的,依著劉敏那個火爆的脾氣,今後能饒得了張臨?
況且,張臨也只是當初在金華殿看到過自己和劉敏在一起了一次,其餘的時候,自己可都是很小心的。
尤其是那天灞河上起大霧,遇到韋焉那老傢伙劫殺自己,幸而有劉敏派來的幾個家令為自己解了圍,因此,在那之後,苟參只要外出,必然小心翼翼。
更何況是和劉敏私會這樣不足與外人道也的隱秘事情,苟參更加的顧慮重重,保密工作做得極好。
那劉敏為什麼自己將和苟參的事情告訴劉詢呢?
無非是出於兩點,一,就是苟參到西域去,時間太久了,劉敏思念情郎,因此在長安就坐不住,說話之間,被劉詢看出了蛛絲馬跡,然後劉詢循循善誘的一問,劉敏就什麼都說了。
第二,可能跟於定國做了丞相有關。
於定國的兒子於永被賜婚館陶公主劉施,於定國位極人臣,可能就想要早些讓自己的兒子和劉施成婚。
鑑於於定國這樣做,張臨的父親富平候張勃也就看葫蘆畫瓢,也想讓兒子早些迎娶劉敏,劉敏當然不想嫁給張臨了,於是乎,就在劉詢面前將苟參這個情郎給供了出來。
就是這樣了!
苟參前幾天在進到長安的時候還奇怪過,為何在灞橋那裡劉敏的封邑沒有人悄悄的等候自己,給自己帶句話或者送個什麼東西表示一下思念的。
原來是被禁足與金華殿了。
終於,苟參嘗到了自己釀造的苦酒了。
這為了烏孫公主而奮鬥,為了大漢公主而倒霉,天子將自己送到廷尉,這接下來,怎麼辦?
囚室外面的夜是那樣的黑暗,天氣真是越加寒冷,大漢國的冬季,已經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