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替天/行/道(1 / 1)
測試廣告1「天外天?」
不渡和尚心滿意足地在三人臉上捕捉到了驚詫之色, 頗有成就地點頭「沒錯,百氏族之所以敢南伐巫族,而不怕仙門聯手阻礙, 便是因為有天外天的支持。書神屋 m.shushenwu.com」
「不周山折以分上下, 天地不通後有方外。」仇薄燈蹙眉,「天外天不是最喜歡端著他們高高在上,不涉世事的面孔嗎?怎麼這次不跳出五行了?」
「欸?!」左月生疑惑地看仇薄燈, 「絕不周以分上下……這是《古石碑記》裡的話吧?你前天才向我借的書啊, 你是碰巧看到了, 還是全看完了?我操,不會吧,仇大少爺你看書這麼快的嗎?」
「還好還好。」仇薄燈謙虛道, 「也就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而已。」
陸淨幽幽地看了仇薄燈一眼, 語氣要多酸有多酸「好個『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而已』!我要是有你這本事,何至於被兄長們提耳朵很鐵不成鋼這麼多年……不對,等等,『絕不周以分上下,天地不通後有方外』是什麼意思?你們能說點人聽得懂的嗎?」
說著說著, 陸淨悲從中來。
天殺的仇薄燈, 這幾天明明三個人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吃喝玩樂, 搞得他以為大家都一樣,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背地裡在看書……
說好的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呢?!
「還有胖子你!」陸淨感覺自己被背叛了, 「你怎麼也知道!」
「基本上所有最值錢的天兵神器, 最隱秘的寶藏都記錄在《古石碑記》裡啊。」左月生奇怪地看陸淨,「你聽了那麼多話本,就不會幻想一下, 自己什麼時候遇到天降神兵,從此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嗎?」
聽話本全關注風花雪月去了的陸淨……
他堅強地抹把臉,看向仇薄燈「你還是說說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仇薄燈有點不想認這個「生死之交」。
好蠢。
「天外天、人間、大荒,三界的區分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仇薄燈一邊說,一邊習慣地想屈指敲椅子,左月生眼疾手快給他塞了一塊醒木。仇薄燈懶得發作,醒木一叩,索性放低了聲音,真像個說書人一樣將古石天書記載的歷史娓娓道來。
「最開始,天外天只是不周山上的一座雲中之城,上神也並非一直都居於高天之上。」
「那時候還沒有「上神」與「城神」之分。
「亂七八糟那麼多神,其實大部分都居住在中土十二洲之上,《古石碑記》將之載為「民神雜糅,不可方物」[1]。又說『人之初,天下通,人上通;旦上天,夕上天,天與人,旦有語,夕有語』[2],就算神回到了天上,天人的距離還是很近。」
仇薄燈的聲音很清澈,平時說話矜驕飛揚,但略微放低後,就會如靜水從玄冰下慢慢流過,仿佛能從太古一直蜿蜒到現在。
是不知多少萬年前的太古。
山河綿延,神和人手拉手走在天地之間,為友為鄰。又有一座叫做「不周」的山,是上和下的□□,神離開地面回雲中城去,人就登梯去拜訪神。神和人的關係是那麼好,白天人把思念的話說給雲朵聽,晚上風就把神的回應從高天吹到地面……
旦夕有語,神人不離。
「後來『不周山折,天地相分』,這裡的『天地』指的應該不是蒼穹和大地,而是神和人。因為從這一句話開始,《古石碑記》就沒有再寫『雲中城』的事了。雲中城變成天外天了,以前城裡的神,就成了現在的『上神』。」
「這就是『不周山折以分上下,天地不通後有方外』。」
於是再也沒有被寄託於白雲中的思念,再也沒有藏在夜風中的應和。
天人相絕兩茫茫。
「怎麼會這樣啊?」陸淨忍不住喊道,「怎麼、怎麼不周山就折了,天地就不通了呢?」
明明一開始還雜然而居,旦夕相語。
「誰知道?」
仇薄燈把醒木丟還給左月生,隨口應了陸淨一句。
比起不周山怎麼折的,神和人怎麼翻臉的,仇薄燈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現代神學家民俗家研究史前信仰的時候,經常發現在各地文明里都有「神和人從共處走向分離」這種說法。學術界提出的解釋之一是人有探尋世界來源的本能,不同的民族會依據觀察的自然現象,創造出不同的神,賦予他們創世的能力。但神是不存在的,所以原始人便不約而同地想像出「神人分離」的故事來解釋神的去向。
不周山折的古事印照著神人分離的假說。
看書時劇情的展開圍繞葉倉這位主角升級打怪。但真實的世界卻是座冰山,他從小說里讀到的只是露出水面的一角,隱藏在水下的東西龐然如一片陰雲。
就像……
啪啪啪!
「仇施主博聞強記!」不渡和尚噼噼啪啪地鼓掌,慷慨激昂,「所以,三位施主,你們難道就不好奇這天外天,到底要殺誰嗎!只需要一萬兩黃金,驚天內幕帶回家!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左月生和陸淨的一點小傷感瞬間被這二不著調的和尚衝散了。
「不就是師巫洛嗎?」左月生翻了個白眼,「買你個頭,還一萬兩黃金,我呸!」
「什麼?」不渡和尚大驚失色,「怎麼回事?這可是辛秘!」
陸淨找到了點「原來我不是最蠢」的自信,吭哧吭哧就笑「禿驢,你傻不傻啊?你要是說『想不想知道百氏為什麼伐巫族』,那說不定還能賣點錢,結果你自己都把最懸念的『天外天』抖出來了……嘿,巫族最出名的那位,不就號稱『神鬼皆敵』嗎?嘖,就你這水平,去茶樓說書都沒人聽吧。」
不渡和尚一副悔之晚矣的樣子「貧僧著相!貧僧著相!」
「你也別相不相了。」仇薄燈笑著道,「你還是先說說,除了夔龍鐲、三生花、九龍鼎,你還觀了些什麼。趁著我們幾個身上閒錢還有,趕緊一併說出來,別婆婆媽媽地,讓人付錢都付不利索。」
「仇施主不愧是榜首,果然慷慨!」不渡和尚喜形於色,隨即又扼腕嘆息,「哎哎!實不相瞞,貧僧這『相觀眾生』修煉得不怎到家……現在只能觀一人的一次過往,要不……施主我們常聯繫?下次觀到了別的過往,再來……」
說著,不渡和尚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左月生差點就想直接罵了。
——這死禿驢,感情還想長期敲詐啊?
不過,不渡和尚這麼說,左月生還是信的。
「相觀眾生」雖說是佛宗一門極為玄奧高深的佛法神通,不過這門神通其實有點雞肋……
它是佛宗那群禿驢,為了傳播佛教研究出來的一門神通,一般是用來看凡人的過往,好知曉他們心中的執念,對症下藥,以此度化。
用來觀修士的話,就受限頗大,一則無法觀修為高於自己的人,二則觀修為低於自己的,除非已將「相觀眾生」修煉到極致,否則也只能觀部分殘缺。非要細究的話,可以說是因為人之修行,逆生死轉老衰,冥冥之中命數已與天地相迎,難以定論。
左月生記得性空那老禿驢在提及「相觀眾生」的時候,就曾說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念頭轉了幾轉,左月生背在身後的手暗中戳了一下仇薄燈。
「你不是還能觀未來嗎?」仇薄燈笑容不改,「血光之災又是什麼災?講詳細點。至於錢……區區萬兩黃金,何足掛齒!」
說著他瀟灑地一揮手,半空中頓時噼里啪啦下起了一陣貨真價實的黃金雨。
金錠堆積成山。
「咳咳咳。」不渡和尚眼都直了,一瞬間只覺得面前這位仇施主與佛陀緣分深得不能再深,「這不,施主們要是不肯讓貧僧化這個緣,貧僧一紙信傳出……聽說藥穀穀主和太乙長老都動身去了山海閣,三位施主到了鱬城打挪移陣一走,一回到山海閣……這不就是血光之災了嗎?」
「操!」左月生這回沒忍住直接罵了出來,「你娘的,果然就是個騙子!」
「施主這就不對了,」不渡和尚義正辭嚴,「化緣的事怎麼能叫騙?」
「這就不對了!」仇薄燈若有所思,「你觀不了未來,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鱬城,怎麼特地在哪裡蹲的?和尚,你要是說謊的話,別說一萬兩黃金了,一個銅板都不給你。」
「要是我修煉到了觀未來的地步,我早給人看命算卜去了,哪還用得著在這裡敲詐勒索。」不渡和尚一聽黃金要飛,急忙剖明心跡,「能觀未來的佛宗開宗立派到現在就沒出一個!仇施主!貧僧句句屬實啊!」
「那你怎麼提前蹲點的?」仇薄燈耐心地盤問。
「是一個自稱鬼谷子傳人的傢伙給貧僧算的卦,呸!」不渡和尚突然義憤填膺,「等貧僧下次再見到他,非砸了他的攤子不可!算得什麼破卦!差點害我在瘴霧裡餓死!」
「原來如此。」仇薄燈撫掌,「行啦,我們知道了。」
「那這黃金,貧僧就……」
不渡和尚靦腆地把手伸向一邊的金錠。
「拿吧。」仇薄燈笑盈盈,做了個手勢,「請!」
「善哉善哉!」
不渡和尚大喜,俯身就要彎腰去把黃金收起來。
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懸於半空的太一劍帶著鞘急馳落下,砸向和尚的後脖頸。不渡和尚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向前作揖滑跪而出,太一劍擦著他的脖頸經過,仇薄燈在半空中將劍抄在手裡。
「施主!你們這就不對了啊!」不渡和尚袍袖一揮,不忘將黃金收進袖子裡,「殺人滅口是大罪孽!」
「死禿驢!」左月生把三枚蘊靈珠一丟,「敲詐勒索到你爺爺頭上來!也不問問清洲萬里誰是爹!」
「都說了,出家人的事,能叫敲詐嗎?」
不渡和尚一躍而起,避開陸淨下橫掃來的刀,破破爛爛的僧衣爆發出璀璨的金光,將三枚蘊靈珠炸開的光擋在外面。
「這叫化緣!」
「那教訓騙子的事,怎麼能叫殺人滅口呢?」仇薄燈話音未落,人已先至,太一劍橫掃而出,砸向不渡和尚,「這叫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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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