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鐲一樣什麼意思(1 / 1)
測試廣告1年輕男子俯視著他, 蒼白的面容沉在陰影里,唯獨眼睛冷亮,那片極力克制才得以維持的銀灰鏡面陡然破碎, 露出銳利的鋒芒, 在極近的距離如古老的鷹盯住認定的獵物。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原來不僅僅是沉靜的湖啊。
仇薄燈想。
師巫洛注視濃密的睫毛在仇薄燈臉上投下的淡淡陰影,呼吸慢沉, 薄唇抿直。
他想……
「想做什麼?」
仇薄燈散漫地笑了一聲, 長睫一抬,眼眸漆黑幽深。他忽然向前一探身, 兩人臉龐相擦而過,他貼近師巫洛的耳畔, 潔白的犬牙尖鋒危險地擦過男人的耳沿,壓低的聲音有種砂糖碾磨般的甜蜜陰狠。
「亂來我咬你哦。」
師巫洛猛地向後退,耳朵驟然整個地紅了。
方才升起的本能一下子被忘了個乾乾淨淨, 只剩下擦過耳邊帶了點潮濕和溫熱的一線輕微的刺痛。
仇薄燈都沒想到他的反應會是這樣, 愣了一下後,頓時向後往牆上一靠, 大笑起來, 笑得花枝招展, 肩骨亂顫「你也……太……」
太好玩了。
大雨重新落了下來, 風聲雨聲。
屋檐下晦暗的空間被肆無忌憚的笑聲點燃,連寒冷和陰暗都要被退避三舍。
師巫洛悶不做聲,指腹碾過仇薄燈的腕骨。
他都退後了, 居然還沒鬆手。
仇薄燈笑得樂不可支, 權當做寬容他的惱羞成怒,任他扯過自己的手腕。兩條暗金的夔龍從師巫洛的手指間游出,龍身鱗片的細微起伏淺淺地盤過肌膚, 伴隨著一連串細小密集的咔嚓聲,仇薄燈的手腕再次被鎖住。
夔龍鐲一回到腕上,殘留的昏沉開始減退。
「你知不知道手鐲一樣是什麼意思?」仇薄燈舉起手腕,把夔龍鐲放到眼前看了一會兒,忽然古怪地看著師巫洛,「友情提醒,正確答案只有一個。」
師巫洛錯愕地看他。
「想好再回答。」
仇薄燈把手攏回袖子裡。
「手鐲……」
師巫洛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腕上的夔龍鐲。一點若有若無的黑氣在夔龍的獠牙中盤繞,兩枚古鐲樣式一致,帶它的目的卻截然不同。
直覺地,師巫洛覺得正確答案不是夔龍鐲的用途。
雨嘩啦啦。
神鬼皆敵的十巫之首遲疑很久,最後謹慎地保持了沉默。
仇薄燈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哼笑,一把推開他,順帶把靠在牆壁上的唯一一把傘不客氣地抄走。撐開傘,提著酒罈,自顧自地走進瓢潑雨里,大氅飛揚,露出底下艷麗的紅衣。
師巫洛茫然地站在屋檐下。
夔龍鐲,從鑄造起就是一對的,只有一整對都在,才能起效果。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可夔龍鐲就是他煉的……師巫洛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點什麼,他很少和人交流,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犯錯了。
少年提一壇酒,踢踏雨水走出了大半條街,在拐角處驀然轉身,雨水從傘沿飛出一道道斜線。
「你忘了酒約!」
「我……」
我沒忘。
仇薄燈根本就沒給人回答的時間,一轉就繞過拐角消失了。
他頭髮又亂了。
師巫洛默默地想,衣袖垂下,握住一把沒來得及取出的木梳。
……………………
「你剛剛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
「仇大少爺披的是那件黑衣,對吧?」
「對。」
「出去了趟,還帶了把傘回來,對吧?」
「對。」
陸淨一拍桌,正氣凜然「這就有問題了啊!」
「什、什麼問題?」左月生罕見地有點跟不上陸淨的思路。
「你想想啊,」陸淨比劃了一下,「那件黑衣這麼寬,這麼大,身形完全不是那個……那個『祝師』的樣子。」
「這又怎麼了?」左月生還是沒明白。
「你蠢啊,」陸淨很鐵不成鋼,「這不明擺著,姓仇的腳踏兩條船啊!太缺德了!」
陸十一郎痛心疾首。
修士對道侶的性別乃至種族沒有什麼太大的講究——本來在瘴霧裡討生活就不太容易了,誰還鹹吃蘿蔔淡操心地管別人是跟男跟女還是半男半女過日子啊!
陸十一郎向來是個風月場的「君子」,別看他在枎城幾次哭爹喊娘,一到嬌滴滴的姐姐妹妹面前,立刻搖把扇子,風度翩翩得人模狗樣。這些日子來,托「枎城危難之時,力挽狂瀾」的壯舉,穿街過巷時枎城的大姑娘小女孩總會朝陸公子拋幾個媚眼。
——在此之前,礙於陸淨的紈絝之名,枎城但凡是個性別為母的生物,遠遠見了他就繞道而行。
不過顯然,打三歲起就在青樓廝混的陸公子對「風月」有自己的一套歪門邪說
「我芝蘭玉樹,又那麼有錢,要是我只愛一個女子,豈不是愧對萬千同樣需要憐惜的女子嗎?」陸公子振振有詞,「更何況,我是那是風流不是下流,是多情不是濫情。天地可鑑,我若和哪位姐姐好,那肯定是一心一意地對她好,就算一別兩寬,也絕不口出非議。」
「最主要的是——」
陸淨沉痛萬分,把一堆剛寫好不久的手稿攤在桌面上。
「他要是腳踏兩條船了,我這一見鍾情的話本就寫不下去了啊!」
「……」
左月生看了看桌上的紙,一時間對陸淨這個傢伙肅然起敬。
以仇大少爺為主人公寫話本,這十一郎平時看著窩窩囊囊沒什麼出息,竟然也有此等大無畏之時。
思索間,左月生拉過桌上的紙,翻了翻,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他對話本說書沒什麼興趣,也沒什麼審美,但對生財之道卻頗有洞察力。草草一翻,左月生發現陸淨這小子居然稱得上有兩三分文筆,把個「色令智昏」的故事寫得纏綿悱惻,一波三折。
還取了個文縐縐的名字,叫《回夢令》。
根據左月生的直覺,這玩意刻上幾百萬本,絕對不愁賣不出去。
「不對,」左月生靈光一閃,興致勃勃地出餿主意,「婁江不是說了嗎?那少年祝師,十有是個隱藏身份的大能,說不定那黑衣就是他的。這一來,可就不是腳踏兩條船了,是兩情相悅。然後呢……呃,然後呢說不定因為這大能聲名不好啊或者和太乙有什麼血海深仇,所以不願意暴露身份……這不就又是個感人淚下的故事了麼?」
「你說得對。」陸淨咬著筆頭,沉思道。
左月生趁熱打鐵「我覺得你簡直是文采斐然,這《回夢令》寫得盪氣迴腸,不讓更多人欣賞,實在是浪費了。你看,我山海閣在刻板印影方面,卓有成效,不如把這手稿交給我,我幫你刻印販賣怎麼樣?」
陸淨沉吟「這玩意我是寫著玩的……要是被仇薄燈發現了……」
「你可以起個化名嘛。」左月生滿不在乎地笑,「像我爺爺,他為了證明天下人願意買他的雜記,是因為他寫得一手錦繡文章,所以起了個『秋明子』的化名。這事,你不說我不說,仇大少爺怎麼知道?」
「嗯……」
「所得紋銀七三分,我七你三。」
「五五開。」
「不行!」左月生掰著指頭給陸淨算賬,「刻板印影之術每次啟動就要耗費多少陣石你知道嗎?還有紙和松墨、編冊的繩……下發到各州書鋪,商旅販運的路費……」
陸淨被他說得頭暈腦脹「六/四分!不能再少了!」
「成交!」左月生大喜過望。
「成交什麼?」
說話間,仇薄燈推門而入。
「仇大少爺!哎呦您可算來了!」左月生彈簧般蹦了起來,在千鈞一髮之刻,用自己偉岸寬闊的身體,將背後嚇得面無人色的陸淨連同桌上的東西擋得嚴嚴實實,「我們剛要去找你呢!有事兒,大事兒。」
「什麼大事?」
仇薄燈詫異地看著左月生。
「難不成教給葛青煉神化靈邪法的人找到了?」
「呃……這個倒沒有。」陸淨呼啦把所有手稿一股腦塞芥子袋了,也迎了上來,「柳小姐和葉倉的事。」
陸淨這麼一提,仇薄燈這才想起,那天情急之下,他把葉倉和阿紉遠遠地丟出了戰圈。
……也不知道兩人運氣怎麼樣,會不會走背運磕到石頭木頭上,磕出個腦震盪。
想來大概是不會吧。
「柳小姐倒是沒事。」陸淨說,「現在,柳小姐是唯一的祝女,過幾天她就是新城祝了。不過……婁江剛剛來找你,問你知不知道城祝印在哪?他怎麼在老城祝——呸,那個老骨頭身上找不到。」
「哦,這個我知道,」仇薄燈輕描淡寫,「那天順手一起毀了。」
「毀了?!」左月生瞪大眼,「我滴個親爺啊,重新鑄一塊城祝印老費錢了,你怎麼還順手毀了?」
「髒了的東西不毀了留著發臭嗎?」仇薄燈反問。
「……反正花的又不是你們太乙的錢,你當然無所謂。」左月生嘟嘟囔囔。
「葉倉呢?」
仇薄燈稍微關心了一下這位原書主角。畢竟,《諸神紀》裡這位主角雖然沒少被太乙小師祖招惹是非搞出來的爛攤子牽連,但好歹也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地承擔了大任。別換了他過來,頭三天,就被折騰成了傻子。
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葉倉那小子被你摔傻啦!」
左月生大聲說。
……………………
「傻傻傻,瘋瘋瘋,似假還真潛夔龍。」
「走走走,休休休,似夢非夢轉頭空!」
枎城前往鱬城的必經之路上,瘴霧裡蹲著個發光的腦袋……不,發光的和尚。穿著件破破爛爛的僧衣,踩著雙麻鞋,筆直地盤坐在一塊岩石上,慈眉善目,口唱狂歌。
木魚被敲得震天響。
他在一群孤魂野鬼的包圍下,泰然自若,手捻佛珠。死魂野鬼們也不靠近他,只是遠遠地圍繞著,這讓渾身散發淡淡金光的他猶如一尊捨身入厄的佛像。
「空空空!腹中空空空!」
木棰重重地落下,「咔嚓」一聲斷了。
和尚挺得筆直的背一下子垮了下去,兩條長眉愁苦地粘到了一起,肚子發出響亮的「咕」一聲。他扣扣索索地從包裹里掏出個半硬不軟的窩窩頭,珍視萬分地啃了一口,邊啃邊朝某個方向望眼欲穿。
口中喃喃有詞
「不應當啊,貧僧明明請半算子掐過了,這條路錢途遠大,不日會有與我佛有緣的貴人們經過。怎麼我都蹲了好幾天了,還未等待這命中當有的施主啊?難不成半算子又在坑騙貧僧?」
和尚胡亂填了一下肚子,躊躇再三不知道該繼續等,還是該及時止損。
為了在「貴人們」面前留下一個世外高人的印象,他還下了一番功夫,綜合了諸多話本,總結出了「僧衣越破麻鞋越爛,山歌越狂越超脫」的金科玉律。忍痛將自己的僧衣和麻鞋折騰成了這幅「不露相」的真人模樣。
結果……
「有錢的施主啊,你們怎麼還不來?」
「貧僧,快撐不住了!」
和尚把自己的腦袋和木魚撞一起。
…………………………
咚。
葉倉重重地跪了下來,脊背停直「請仇長老收我入太乙。」
仇薄燈緩緩地轉頭,看向一旁竊笑的左月生和陸淨問「我長得很像普渡眾生的大傻子?」
「那可不,」兩人斷然,「您人美心善!」你是天才,,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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