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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了,你捏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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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薄燈笑吟吟地應下,眉尖一挑,如淬冰後初現雪色的長刀。

    「弄疼了,我把你踹下去。」

    「不會的。」

    祝師鬆開仇薄燈的手腕,就單膝半跪的姿勢把身直起一些,借燈籠的光伸手把上邊的銀枎葉撥開。

    仇薄燈只能聽到他拂開枝葉的聲音,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能夠感覺他的動作非常輕柔非常有耐心。比很小的時候,照顧他的保姆還要溫柔小心。

    仇薄燈摸著左手手腕,垂著眼睫想事情。

    柳家不缺侍女,按道理柳老爺怎麼也不可能委屈太乙小師祖連梳個頭髮都要自食其力。但仇薄燈討厭和陌生人有直接的肢體接觸。早上眼前這位祝師只是隔著衣服碰到肩膀,都被他條件反射地拍開了。

    剛剛這人卻握住了他的手腕,按理來說,他絕對會直接把人踹下樹。

    可是沒有。

    對方的手指很涼,被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間,仿佛一片雪落到皮膚上,和過去那麼多個初雪日,他推開窗,伸手接住的第一片冬意重疊在一起。

    那份輕微的冰冷是如此熟悉。

    下邊一點的樹枝上。

    三個一排串湯圓般蹲開的人齊刷刷倒吸口涼氣。

    哇哦!!!

    仇薄燈看不到少年祝師的臉,他們的這個角度反倒清楚地看到。那少年祝師垂眼給仇薄燈解頭髮的表情,就跟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這麼一件事一樣!簡直不要太專注!

    大家都是修士和前祝師,視力都很好好嗎!

    「我爹都沒拿這種目光看過我娘。」左月生用氣聲說。

    「我爹也沒有。」陸淨附和。

    「我沒爹。」葉倉表示他沒這個經驗。

    「我說——」左月生拿胳膊肘捅葉倉,聲如蚊吶,「你們城祝司的人,對違禁者都這麼、這麼……體貼?頭髮纏住還帶幫忙解的?」

    「做夢吧你!」葉倉一翻白眼,「換我當祝師那會,沒把頭直接砍下來,都能算留情了!」

    「這個我會這個我會!」陸淨激動得直拍他們兩個,「這叫……」

    「叫色令智昏!」

    陸十一郎這方面十分有經驗,瞬間找回了意氣風發的自信。

    「要是有個長得跟姓仇的一樣好看的姑娘,跑到我家來偷東西,別說幫忙解頭髮了!她要我爹的丹爐,我都能偷了送她!」

    左月生想了一下藥穀穀主那個據說等於藥谷一半身家的「九龍鼎」,沉默了片刻,有些泛酸地用力拍陸淨肩膀「你爹對你真是父愛如山!」

    他敢偷老頭子的寶貝,老頭子能把他三條腿都打折了!

    「等一下,」葉倉發現不對,「你不是說這傢伙只有一個親娘對他最好嗎?」

    傍晚的時候,為了忽悠葉倉來領路找陰陽佩,左月生把陸淨描繪成了一個「親爹不疼親兄排擠,打小孤苦伶仃被親娘拉扯大」的地里黃小白菜。

    這父愛如山是哪來的?

    「啊哈哈哈這個這個……」左月生乾笑,「回頭再說!回頭再說!」

    「死胖子!你騙我!」葉倉怒不可遏,一擼袖子就要揍人。

    砰!砰!砰!

    左月生、陸淨和葉倉有一個算一個,額頭上相繼被「咻」一聲飛下來的太一劍重重敲了一下。

    「哎呦!」

    捂著腦門,三人抬頭,就看到仇薄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

    他的頭髮一開始其實只有一縷被絞到樹枝上,只是後來被仇薄燈這位少爺「天才」般地搗鼓了一頓,連扎頭髮的窄緋綾都纏住了。祝師抽掉扎得松垮的緋綾後,很有耐心地把糾結在一起的頭髮,一縷一縷地解開了,從頭到尾一絲不苟地恪守了自己的承諾,沒有一次弄疼到仇薄燈。

    最後一縷頭髮剛好解開,仇薄燈就要跳下樹去,親自給三個蠢貨一人一腳。

    這些個二百五,只記得修士視力好,忘了修士聽力也好,在底下嘀嘀咕咕的一通,仇薄燈又不是聾子,當然全聽到了。

    他剛要動,肩膀就被按住了。

    「等一下,」祝師說,「會散開。」

    仇薄燈想了想他花了半天功夫最後呈現在銅鏡里「傑作」,心說,散不散都沒關係吧?估摸著,散著都比他扎的像樣。

    不過對方顯然是個凡事都要盡善盡美的完美主義者,將束髮的緋綾遞給他後,就以指為梳,幫他束起了頭髮。

    仇薄燈只好朝下邊的三個二百五無聲地用口型,一字一頓地威脅


    「你、們、等、死、吧。」

    瞬間,三人一斂神情,正襟危坐了起來。

    左月生對仇薄燈那是積年累月的畏懼,陸淨是白天見了仇薄燈白天說翻臉就翻臉,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葉倉是見他們一個兩個裝得人模狗樣,下意識地也變得正經了起來。

    就是肩膀一抖一抖,明顯在憋笑。

    仇薄燈後悔連劍帶鞘一起丟出去了,否則現在還能一人再砸一次。

    不過,等他們端端正正地全蹲好後,仇薄燈反而發現他們剛剛瞎鬧騰,不是沒有用處——至少能分散注意。

    沒有三個傻逼嘀嘀咕咕,祝師的動作忽然就變得分明了起來。他的手指溫度很低,划過頭皮時,指腹冰涼的觸感就格外清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會讓仇薄燈覺得反感,但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要偏頭躲開。

    他剛一偏頭就被制止了。

    祝師的衣袖掠過他的臉頰,仇薄燈聞到一股淡淡的清凌凌的藥味。

    讓他想起小時候喝的那些不知名的湯湯水水。

    仇薄燈十歲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莫名其妙地一直發高燒,世界各地的名醫都被請遍了,他依舊燒得天昏地暗,燒得昏昏沉沉。仇薄燈那時候覺得這是老天爺還不算瞎,準備替人間清掃了他這個禍害。

    就在他準備自個給自己處理一下後事的時候,家裡的老頭子不知道打哪裡找來了份稀奇古怪的中藥單子,全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他按時喝藥。

    大抵是禍害遺千年,一個月後,他又能招招搖搖地出門惹是生非了。

    發燒大概可以說是仇少爺人生最討厭的事情沒有之一。

    燒得最狠的時候,整個都是昏昏沉沉的,意識在黑暗裡起起伏伏,像不知道要往哪裡飄的孤魂野鬼。可以感覺到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卻完全睜不開眼睛,唯一的記憶就是不知名草木在水中燒開後的味道。

    愣神間,祝師從仇薄燈手裡抽走了那段窄窄細長緋綾。

    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以指代梳為仇薄燈束髮,動作如果仔細看能覺察到有一絲生疏,像以前從來沒有給別人扎過頭髮,儘管如此依舊束得整整齊齊,仇薄燈自己用梳子對鏡子就算再折騰上一萬年都折騰不出來。

    充當發繩的緋綾在祝師蒼白的手指間穿梭,纏繞在仇薄燈的發上。

    將漆黑的長髮束成髮髻後,他沒有就這麼結束,而是從袖子裡取出一根不知道是用什麼木削成的簪子,插過仇薄燈的頭髮。

    「不會散了。」

    祝師收回手,從一邊的樹杈間取下插著的燈籠,低垂著眼看仇薄燈。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你」字後面有一個微不可覺的停頓,但很快地就被他掩蓋了過去。

    仇薄燈剛要回答,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下邊的動靜。

    原本正襟危坐的三個人站了起來,一人舉著一塊白布,正跳著腳,朝他死命搖晃。見他終於注意到,急忙把布展平,拼了老命地伸長胳膊往仇薄燈眼裡湊,上面用蛇牙蘸了蛇血各自寫了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連起來是

    活!命!啊!

    見仇薄燈瞥到,他們又把布一翻,背面居然也寫了字

    說!好!話!

    仇薄燈……

    不用想,肯定是左月生這個死胖子出的餿主意。

    察覺到了仇薄燈微妙的沉默,祝師終於轉頭把目光分給下邊另外三個人。

    他一轉頭,左月生他們瞬間麻溜地把布一裹,塞袖子裡,一個比一個站得筆直肅然。

    祝師大抵也覺得下邊的三個人,根本就不值得入目,很快地又把目光移了回來。

    看了看死命招手又是比劃脖子又是吐舌頭的三個蠢貨,上下兩輩子加起來,就不知道好話是什麼話的仇大少爺思考了片刻,把自己的左手放到祝師面前。

    對著那雙安靜的銀灰色眼眸,仇薄燈把腕上的夔龍鐲向下移,露出素淨的肌膚上一圈淡淡紅痕。

    「紅了,你捏的。」

    他坦坦蕩蕩地登鼻上臉,得寸進尺得天經地義。

    「要賠禮。」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留了痕跡,但洛洛沒有捏痛燈燈啦。

    是燈燈非常嬌貴!他是那種睡個覺被子不夠柔軟不夠光滑都會留印子的嬌嬌!就、非常好發揮你們知道吧?!你們懂我意思吧!!

    我總覺得寫這本會暴露我很多癖好……完了,假如我是個ls你們還愛我嗎?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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