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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番外·小兩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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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燭蟲

    仇薄燈虛虛攏著橘燈,  十指被昏黃的光照亮。伏魔府 m.fumofu.com

    他歪著頭看師巫洛。

    沒說話。

    師巫洛將橘燈放進他手中後並沒有鬆手,而是輕輕按著他的手指,讓他真切地燈捧在手心裡……很早以前,  天空沒有星辰,黑漆漆一片。神君便在雲中做了很多很多燈籠,把它們一一掛到晦暗的穹頂。

    一開始,只是神君自己看天空什麼都沒有,覺得有些過於寂寞。

    後來有些燈籠被風吹落,掉到大地上。撿到燈籠的凡人仿造它的模樣,  造出各種各樣的燈。

    那些燈被放到河裡,  放到風中,飄飄飄搖地,  又回到了天上。

    神君坐在白雲上,伸出手,向風中輕輕一撈,  撈起一盞又一盞燈籠。

    燈籠下端懸著一張張寫滿字的紙條,有些字蒼老遒勁,有些字稚氣未脫。有老人絮絮叨叨地說,  今年的收成如何如何,  也有孩子天真地問雲端的神君,  要不要來看白河的牡丹花開……一大片一大片的,  什麼顏色都有,可漂亮了。

    ……你看這些做什麼?

    青帝帶酒過來找神君,看見他身邊的雲層燈籠堆成了一條蜿蜒的燈河,隨手撿起來一看,  都是人間零零散散的瑣事。

    神君舉起字跡笨拙的紙。給他看白河的牡丹開了。

    ……這有什麼啊。

    青帝皺著眉,  不高興地嘟嘟噥噥。

    在他挑剔的聲音里,  神君將所有燈籠底下懸著的紙條一一收了起來。

    他應了邀約,走下了雲端,去看了白河畔奼紫嫣紅的牡丹花,去看了蘿城外的金稻田。人們在田埂上堆起篝火,美麗的姑娘手拉手,繞篝火跳舞。白衣的神君言笑晏晏,和他們一起,編好一盞又一盞燈籠。

    地面的人怕天上的神寂寞,放起一盞盞燈,點綴夜空。

    天上的神感染了他們的喜悅,回應了他們祈求。

    燈籠成了人神交接的媒介。

    《古石碑記》稱之為「折白竹兮燈華,將以光兮照上下。」只是後來,天書斷絕,石碑蒙催,碑記中記載的「光照上下」就被解讀成了通過放燈於水,燃燈升空的方式,來溝通天地,向天地祈願。

    隨著時歲一年年過去,燈願,就成了一種傳統。

    人們用竹篾,用薄木,用形形色色的材料,製造出各式各樣的燈。它們一盞盞放進河中,放飛空中,以此將自己的心愿傳達給冥冥中的蒼天。

    求庇佑,求平安,求富貴,求高權。

    千千萬萬年來,師巫洛看過千千萬萬種心愿。

    他一個也沒實現。

    他只覺得譏諷,只有滿心憤恨……放幾盞燈,寫幾句話,就想得到庇佑,得到幸福。哪有這麼好的事?他們連真正的燈照上下是什麼都忘了,連真正會小心拾起天燈的神是誰都忘了,他們怎麼敢向他祈願的?

    在這世上,他只想實現一個人的心愿。

    師巫洛的手指與仇薄燈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同他一起捧著橘子燈。

    「許個心愿?」師巫洛低問。

    說是問,其實更像是在哄,還帶些情人間特有的旖旎。他的音色很冷清,就像泉水從冰上流過,放低後,並不顯得啞,反而更加分明,像雪在耳邊輕輕摩擦,也像帶著微寒的羽毛掠過臉頰。

    「好啊。」

    仇薄燈輕聲說。

    他的手指在師巫洛掌心中微微動了動,還沒掙出來,就被男人有力的手更加嚴實地包裹住了。

    一瞬間,仇薄燈有種錯覺。

    錯以為自己就是這麼一團小小的,昏暗的火,被男人攏住掌心中,四面八方都是男人的氣息。那氣息構成了一堵堅不可摧的壁壘,他就這麼,被嚴嚴實實地護在壁壘里。壁壘的岩石是冷色調的白,可一反射火光,就有了種讓人心安的昏昏倦倦的暖黃。

    掙不出來,也就不掙了。

    仇薄燈安安靜靜地,任由自己的雙手被另一雙手籠罩。

    開始認認真真地想要許個什麼樣的心愿。

    仇薄燈看著掌心的橘子燈。

    阿洛挑了個個頭偏上的醉橘給他做的河燈,色澤十分漂亮。巧妙地利用了表皮的橙紅和里絮的潔白,雕刻出了幽冥城日升雲繞的景象。捧在掌心,就像捧了一座小小的他們兩個人的城。

    仇薄燈摩挲橘燈上的浮雕城街「心愿說出來,是不是就不靈了?」

    「不用說出來。」

    「不用說出來,就知道嗎?」

    「嗯。」

    「這麼厲害啊。」

    仇薄燈手指慢慢划過城街兩側的房屋。

    幽冥城大部分都是他定的,只除了這些城街房屋,是師巫洛一開始就劃好的。就像師巫洛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什麼要建磨坊要開粥棚一樣,仇薄燈也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什麼要建那麼多的屋子。

    「那……」仇薄燈轉頭,「我要向誰許願?」

    師巫洛與他對視,荷池的水紋印在他潔白如瓷的臉上,落進漂亮的黑瞳里,粼粼漾漾。


    「我。」

    師巫洛看著仇薄燈的眼睛。

    向我許願,向我祈求,讓我成為你的依賴和所有。世上千千萬萬人,千千萬萬心愿,唯獨你的心愿,就是我的慾念……師巫洛沒有說謊,真正可悲的無恥的懦夫,不是仇薄燈,是他。是他在渴望,在索求。

    失去與等待的日子太久,久到他也病入膏肓了。

    他想要親自包攬仇薄燈的一切,從梳頭著衣到飲食食宿,從出行遊玩到夜倦深眠。他越來越受不了哪怕有一刻鐘,愛人不在自己的視線中。每次夜靜燭滅,一定要將纖細的戀人圈禁在臂彎中。

    他如在沙漠中等待太久的旅人,在得到能夠撫平躁動憤怒的清泉時,忍不住就想要將那泉水一滴不剩地飲進體內。

    想被依賴,想被倚靠。

    想要在彼此的傷口都還血跡淋漓,尚未癒合的時候,把兩個獨立的自我融成一個。

    也許是墜魔後,受到大荒的影響,師巫洛清楚地察覺,自己的愛越來越沉重可怖,就像幽冥厚重的黑暗一樣粘稠——這是錯的,他要呵護自己的愛人,要幫他愈痊,而不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攥取全部信任,把兩個人的思緒與生命如藤蘿一樣徹底相纏,熔鑄一體。

    這是錯的。

    他理智地想,把無邊無際的索求和慾念,牢牢地用克制鎖在囚籠里,以期給戀人一份健康的正確的愛。

    可是,在高塔中,他的神明,他的心上人,卻親口說出那樣的話。

    ……阿洛,你對我怎樣都可以。

    想做什麼,想怎麼做,都可以。

    囚籠被打開了。

    「許個願,」師巫洛將仇薄燈纖長的手指攏在掌心,眼睫在銀灰的眼眸中投下如初雪古林的靜影,「我替你實現。」

    惡欲的美麗的雪獸邁著無聲無息的步伐,走出來了,低頭將它的珍寶圈在懷裡。

    ……他是卑劣的圈占者。

    師巫洛想。

    徹底依賴我吧。

    讓我成為你的生命,讓我們的思緒不需要言語也能融為一體。

    「信你了。」

    仇薄燈閉上眼。

    水光蒙蒙落在少年和男子的臉上,明明暗暗。

    荷池中原本還活蹦亂跳的太一劍略微動了動,似乎有些猶豫不定。這世上,也只有它的傻瓜主人,才會覺得師巫洛那傢伙好欺負到無害……枎城之夜,穿過熊熊大火的年輕男人握住仇薄燈的手腕,接過太一劍。

    ……我不管他曾經對你下過什麼命令。

    火光照亮男子的臉。

    他聲音毫無感情。

    ——再把劍刃指向他,就不會再有你這麼一把劍了。

    不是恐嚇,而是毋庸置疑的陳述。

    那種濃烈的病態的愛,在那個時候就露出端疑了。對於師巫洛來說,他無所謂自己是誰,無所謂自己是什麼,神君就是他的一切。墜荒後,這種宛若沒有自我的愛,終於魔障出了侵略性——他也渴望成為戀人的一切。

    日月燈緩緩旋轉,光影掠過少年和男子的臉頰。

    太一劍最終選擇靜靜立在荷葉下,看他們一起閉上眼,將手探向水面。重疊在一起的手鬆開,暖黃的橘燈擦過兩人的指尖,落到水面,在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中,慢慢悠悠地飄向前方。

    昳麗的少年睜開眼,被男子抬起臉,索取了一個深如烙印的吻。

    獸的牙終於合上。

    心滿意足地將它的光鎖在牙刀的囚籠。

    太一劍又蹦躂起來。

    繼續在荷塘里和游魚鬥智鬥勇。

    水聲驚動了仇薄燈,他想起什麼,推了師巫洛一把「清酒你浸在池子哪邊?別被……」

    話還沒說話,池子裡那頭就是嘩啦一聲瓦罐破碎的聲響。

    太一劍又安靜如雞地把自己埋進荷葉下裝作一根不會動的荷梗去了。

    「……」

    沉默間,師巫洛微微彎了彎唇角,安撫地握了握他的腕骨,然後屈指敲三下水面,音如叩鈴。登時,大大小小的荷葉下,飛起一團團熒火。火團先是分散,後盤旋著連成一條高高低低的光線,朝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等到火團近前,仇薄燈才發現,這些火團,都半提半拖地抱著一個小小的蓮子殼,裡邊裝著像水又像光的清液。

    師巫洛折下旁近的一片荷葉,折了個羊角盅給仇薄燈。

    仇薄燈略帶新奇地將羊角荷葉盅遞出去。

    只見火團一樣的「燃」排著隊將蓮子殼傾倒,將其中清澈如月光的酒釀倒進荷葉盅。

    它們井然有序,速度又快,不多時,荷葉盅就像盛滿了晨露一樣,呈現出銀閃閃的凸面。沒來得及倒酒盡責的火團整隻糰子一下子就黯淡了,抱著蓮子壇,懸浮在空中,頗有些可憐巴巴。

    仇薄燈笑著抿了口酒,把杯遞給它。

    熒火照亮仇薄燈的眉眼。

    師巫洛知道他許了什麼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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