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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九九消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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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神君劇烈地咳嗽起來。伏魔府 m.fumofu.com

    他伸手捂住口,  腥甜的血大口大口地湧出,溢出指縫,滴落到牧狄生出鱗片的手背上。牧狄盯住那些殷紅的血,  猶如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  偏頭笑問「原來您也是有血有肉的啊?」

    神君沒有回答。

    血流過他自己的手背,蛇一樣順腕骨爬下。

    ……神君,  神君我的龍角長出來啦!……小蛇般的銀龍纏繞在手腕上,昂起與身體相比大許多的腦袋,  高高興興地炫耀,拿新生的龍角蹭他的手背。您摸摸!您摸摸!是不是比我哥多一個叉?

    新生的龍角小小一點,  看不出未來的形貌。

    日棲扶桑。

    黑衣白冠的青年在不遠處哼笑就你?

    三足小龍炸了鱗,弓起身,憤怒地吐出小小的冰箭,  要撲過去跟毒舌的兄長打架。青年遙遙伸指點住她,  她「哇」地一聲就哭了,  一邊哭,  一邊眼淚汪汪地告狀神君!你看他!你看他又笑我!他就是看不起我天生少一隻龍爪!

    神君摸了摸她新生的角,柔和了眉梢,  說

    阿絨,別怕。

    ……就算只有三隻龍爪,你也會好好長大的,  會長出有很多枝丫的角,  會有鳥兒在你的角上飛起飛落,走到哪裡哪裡陪你嘰嘰喳喳……銀色的小龍環繞過他的手腕,繞成小小一圈,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聽著聽著,  就把下巴枕在尾巴上。

    奶聲奶氣地說,神君,我不怕啦。

    阿絨不怕了。

    阿絨會好好長大。

    長大到能載神君週遊十二洲……

    神君呀。

    「神君啊……既然您不是無血無肉,」牧狄慢慢收回手,雪冷了溫熱的血,寒氣刺痛了過往,指節一點一點攥緊。神君剛剛止住咳嗽,他第二拳又狠狠落下,「那為什麼要對我們的痛苦無動於衷?!」

    為什麼要先對妖族伸出手?

    為什麼要給我們以知交的錯覺?……就任由妖族待在黑暗裡,蜷縮廝殺千年萬年好了……因為既然你伸出手了,我們就真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啊。

    是。

    仁義,悲憫,心念蒼生,都沒錯。

    可那是天神和人的東西。

    不是妖族的東西。

    什麼蒼生,什麼萬物,什麼大道,妖族不懂。

    妖族只知道,神君想去建四極,它們就跟他去了,跟他一起踏過東北隅的凶犁土丘,踏過西北角的海上百川……它們追隨他,不知因為大義,也不是因為蒼生,是因為妖族和神君,是朋友。

    無所謂對與錯,無所謂是與非。

    哪怕當初神君說的,不是建四極而是立幽冥,他們也跟他一起去。

    難道朋友不是這樣的嗎?

    為什麼會有不周傳道?為什麼要布道眾生?

    ——沒有比那更讓妖族疼痛憤怒的事了。

    妖族不在乎死亡,也不在乎廝殺,可從不周山以後,所有修士,所有仙人,都在譏諷它們捨命珍視的友誼只是一個笑話……他們最信任最深愛的神君背棄了它們,把刺傷它們的刀劍親手交給了凡人。

    從那以後,每一次廝殺,每一位友伴的死亡,都成了血淋淋的提醒

    這些刀劍,這些術法,來自他們最信任的神君。

    最信任的……

    最深愛的。

    多好笑。

    神君重新咳嗽起來,剛壓下的血重新湧出。

    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觸目驚心的紅。

    躲在屋子裡的胡家小孫女尖叫了一聲,她從來沒見過誰咳出的血多到這種地步,也從沒見過誰的身形會消瘦到這種地步,就像隨時會倒下,就像隨時會支離破碎。她一把拉開門,跑下台階,又猛然停住。

    一隻蒼白冰冷的手扼住牧狄的咽喉。

    粥棚里,橫空多出一位年輕男子。

    血衣黑髮,殺意淋漓。

    「阿洛。」

    神君握住惡鬼的手腕,關節泛白。

    「你回去。」

    惡鬼不動,手指仍在一點一點收緊。

    牧狄喉嚨間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狹長的眼睛瞬間轉為冰冷的豎瞳,青色的鱗片爬上眼角,額頭上瞬間生出猙獰的獨角,電光在角上跳躍。石階與木架上的所有罈子同時震動,飛雪定格在半空。

    「阿洛!」

    神君扶著殘桌,踉蹌起身。

    惡鬼回頭看了他一眼,終於鬆開手。

    定格在半空的雪花炸開。

    牧狄向後踉蹌倒退,在地面上踩出幾個深坑,才堪堪止住。與此同時,血衣黑髮的年輕人化為一道流光,被神君收進袖中。

    雪下大了。

    …………………………

    瓦罐里的水開了,草木煮沸之後,空氣都是藥味。

    北葛子晉蹲在木廊前,一邊看火,一邊給昏沉沉睡著的侄子清理傷口。陸淨坐在陳舊的團蒲上,打量這裡,白灰脫落的牆壁被寫滿算式的紙貼好了,不知為何,那些算式總有些熟悉。除此之外,堂屋裡擺放了幾個坐墊和矮桌,其中兩三張還留有小孩子的塗鴉——這麼彈丸大的地方,被北葛子晉改成了一間小小私塾學堂。

    「教點字和算術,附近有幾個孩子還算聰穎。」北葛子晉見陸淨在翻閱桌上學生的課業薄,解釋道。

    陸淨看了眼因為天冷縮成一團的孩子,問他「你這是怎麼回事?」

    以陸淨如今的眼力,不難看出北葛子晉氣脈極度空浮,一身修為好似竹籃盛水,去了十之八九,殘存下的一絲也只比普通人好一些。而當初在杻陽山,北葛子晉可是能與大妖月母交手的,雖然其中有鬼谷大陣相助的因素在,也足以見出他的實力非凡。

    「修為嗎?」北葛子晉往瓦罐里再加了點水,蓋上蓋子,「沒什麼用處,也就廢了。」

    陸淨心說修為哪裡會因為「沒什麼用處」就廢了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明晦夜分後,百氏與天外天竊取人間氣運的圖謀暴露,又加上往日行事驕橫,太乙重返空桑後,百氏遺族散往四方,尋仇與憎惡的人恐怕不會太少。

    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麼,北葛子晉搖搖頭「陸公子誤會了,修為是我自己廢的。」

    陸淨轉頭看他,是真的感到些許吃驚「你自己?」

    「其實留著修為也沒有什麼用處,」子晉笑笑,「有修為的話,被找上門,就免不了要打架,沒有修為了,人家再踹門,一看已經是個廢物了,再動手沒什麼意思,罵兩句,也就自去了。」

    他說得平淡,陸淨卻沉默了。

    瓦罐里。

    草藥咕嚕咕嚕,沸水聲漸漸大了。

    「你怎麼不教他修行?」陸淨終於開口,指了指大概是因為疼,蜷縮起身的孩子,「他根骨不錯,太晚修行就耽擱了。就算你現在沒有修為了,教他入門總還是做得到的吧?」

    「做得到是做得到,可我不能教他,」北葛子晉說,「你應該也看到了,他戾氣太重了,教了會出事……沒有修為就尚要將人置之死地,若有了修為,殺一人十人,千百人,也是做得出來的。」

    陸淨不贊同「那也是別人先招惹的,冤有頭債有主。」

    「是啊,」北葛子晉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姓北葛,他姓太虞。北葛與太虞往日所做的業果,自然會歸咎到我們身上。也許我與他可以辯稱自己未曾插手,可既然我的父輩族人驕橫時,我們未曾規勸制止,那麼,朽木倒塌時,我們就不該聲稱自己是無辜的……以德報怨,是別人的仁慈,不是責任。」

    「你不教他自保,要是在你不在的時候,他真被人打死了呢?」陸淨問。

    「那就是他的命。」

    北葛子晉輕聲說。

    陸淨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環顧了一下私塾的樣子,最終說「你既然都已經帶他遠離了空桑,到了這梅城,那為什麼不索性隱姓埋名?以你的算術和學識,去學莊裡當個先生綽綽有餘吧……別人不知道他是太虞遺裔,也就不會欺負他了。」

    「我想過這麼做,」北葛子晉說,藥水已經從瓦罐蓋子邊沿溢出。他將瓦罐從爐子上取下,放到一邊等它涼下來,又給自己的侄子捻了捻被角,「但十二洲精通曆法天籌的,無一不是百氏族人,隱姓埋名用處不大。」

    「天籌?」

    陸淨終於明白為什麼牆壁上的算式如此眼熟。

    那分明是天籌的算式!

    ——當年他們因為要查鱬城天軌,就曾經算得死去活來過。

    「你在教人學曆法?」陸淨猛然醒悟。

    北葛子晉點了點頭。

    「太乙雖強,可算術終歸不是太乙所長,」子晉望向院中,雪從天空中落下,「我聽說,神君如今每年都需要親自校正一次天軌……若能由熟悉天籌和日月之軌的歷官相助,神君大概就不需要如此疲憊了吧?」

    陸淨不動聲色地警惕起來。

    ——仇薄燈暗疾在身事關重大,由不得他不多加小心。

    然而北葛子晉只是從袖子中抽出一本小冊子「其實我整理了一份百氏各族心術較正的歷官名錄,在此之前,我想過將它呈交給神君,」他苦笑了一下,「可後來又想想,還是不要為神君徒增事端的好。」

    陸淨接過冊子。


    上面果然用端正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寫了許多名字,可以看出來都是仔細斟酌過的。

    一頁一頁翻過,陸淨最終將它合起,抬眼看向北葛子晉「我不能將它交給神君。」

    「我知道,」北葛子晉攏了攏袖子,仰頭看天雪,「如今的空桑便是個大漩渦,有百氏藉助扶桑竊讀人間氣運在前,便縱是神君與太乙親掌日月都要遭到諸多揣測。整個十二洲都堪稱與百氏仇深怨重,若當真有百氏遺民出現在空桑,無論是仙門,還是三十六島,都絕難坐觀,屆時又是一場腥風。在下今日將這份名錄交付與陸公子,不過是想,或許您可以與山海閣閣主商議一下,擇其中一二,來傳授曆法……我知道,神君歷術無雙,可神君要權衡整個天地就已經舉步維艱了,餘下的瑣碎小事,若能由眾人協力完成的,便該交諸眾人。」

    陸淨沉思了片刻,將名冊收了起來。

    若論歷術,除去仇薄燈毋庸置疑的世之第一,接下來的便是如今十二洲不論是人還是要,都痛恨萬分的百氏遺民。

    神君第二次隕落後,以《天籌》為代表的歷術在萬載時光里,為空桑百氏所壟斷,以至於當初左胖子拿著仇薄燈寫的小抄,生搬硬套,都能在山海閣閣會上大殺四方——歷術的斷層可見一斑。

    「只是傳授曆法,不能改變百氏如今的狀況。」陸淨慢慢地說,「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與承諾。」

    北葛子晉沒有覺得失落,反而顯得更輕鬆了一些。

    「我知道。」說著,北葛子晉笑了笑「說來慚愧,傳揚曆法,授民以時,本來就是百氏之職,當初神君就是為此立的空桑。只是……」

    只是後來空桑的歷官演變成了牧天氏,造福萬靈人物相生的《天籌》成了絞在十二洲脖頸上的牟利之鎖。

    這些不用他說,陸淨也知道。

    「曆象關乎民時,即上應飛禽走獸的物候遷徙,又下照黎民百姓的農事土工,不知物候,不知時令,無以成眾生,是故昔年神君親撰《天籌》,好讓人們知道何時蟲蟄,何時雨及,蟲蟄方可焚荒,雨及便可播秧。物與候相齊,人與百獸萬禽相生,時序因此流轉,萬物因此承德……神君當初希望的應該就是天下人人都知曆法,人人都能齊物候而豐寒年。」北葛子晉低聲問,「這也是我們這些百氏罪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陸淨沒有說話。

    「冬至到了。」子晉望向院外,輕聲說。

    天寒而雪。

    遠遠的,城祝司的鐘聲響了。

    …………………………

    鐘聲在風雪中傳開。

    小粥鋪的棚已經化作齏粉,大如斗的雪花垂直墜落。

    破碎的桌與傾倒的酒橫亘在中間,一地狼藉。神君還在咳嗽,牧狄的手也在向下滴血……太多的事,太多的言語,只能把愛和恨熔鑄在一起,鑄成雙刃的刀劍,割開皮肉與骨頭,讓血瀝瀝地流。

    愈不合,好不了。

    「三十六島再怎麼憎惡十二洲,也守了十二洲萬載有餘。」牧狄冷冷地開口,不去管傷口,「欠你的,我們妖族還了,現在該你還欠我們妖族的。還完了,就從此兩不虧欠,再不相干。」

    神君拭去血跡,垂下手。

    他說

    「好。」

    城祝司鐘聲十二響。

    遊子自城門而入,歸心如箭地回家團聚。馬車車輪碾過大街小巷,揚起簌簌白雪。黑衣百冠的青年越過一地狼藉,與黑氅紅衣的少年擦肩而過。

    一個向前,一個留守。

    誰也沒回頭。

    梅城裡,相好的知交在街頭巷尾重逢,大笑著相擁,妻子與丈夫在門口執手,即又笑又哭地往裡走,老人拄著拐杖,半真半假地埋怨,小孩子們又笑又鬧……到處都在上演歡歡喜喜的重逢,唯獨老胡同里,早粥鋪外一行孤零零的腳印在雪地上漸行漸遠,很快就被雪覆蓋了。

    木門「嘎吱」開了。

    胡老嫗一手拉住小孫女,一手推開木門。

    她老了,又聾又啞,最近幾年都靠孫女做她的耳朵和嘴巴。孫女年紀太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一老一小站在石階上,望著只剩一個人的少年,小孫女仰頭看奶奶,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神君俯身,將一塊金錠放到還算完好的木椅上。

    「抱歉」。

    他低低地說,然後起身,也走進了風雪中。

    「傘!您的傘!您的傘落下了!」

    小丫頭鬆開奶奶的衣角,嗒嗒跑下石階,抱起靠在石階旁的油紙傘,大聲喊。

    神君沒有回頭。他沒有撐傘,也沒有將黑氅的帽子拉起罩上,雪花很快就沾滿了他的頭髮。遠處,天池山的紅梅被大雪模糊許多,今天山頂的霧也比往常大了許多,巍峨的天池山一剎蒼然。

    神君也走遠了。

    他的背影單薄得好像隨時要倒下,可他依舊在向前走。

    白雪老山頭,舊友作新仇。

    ……………………………

    城祝司的冬至鐘聲一停,城中家家戶戶全都忙活起來了。在梅城,基本上,每戶人家的院子裡,都有一株蒼蒼然的老梅樹。今天是冬至,也是梅城人一年裡最重要的「請龍剪」的時節。

    所謂的「龍剪」,其實就是一把由飛龍收尾交纏成手柄的銀色大剪刀。

    相傳,很久以前,有銀色的飛龍銜著梅花路過。

    銀色的飛龍見山頂有一片湖,碧藍得像天空的鏡子,就停下來在湖中休息。飛龍喜歡這裡,就鬆口讓梅花落下。從龍口中落下的梅枝化為天池山頂的紅梅林,那是由整座城人一起供奉的梅母,散落的花瓣化為山腳下各色各樣的梅樹,那是各家各戶分別供奉的神梅。

    後來人們將照顧梅神,替梅神修剪病老枝幹時用的剪刀鑄造成飛龍的形狀,以此紀念當初銜梅而來的飛龍。

    「站好站好!別亂跑!」

    婦人捧著溫熱的水出來,呵斥頑皮的孩子。

    「過來洗手!」

    平素再怎麼溺愛孩子的母親到這個時候也嚴厲得眼裡容不下沙子,孩子們「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地過來,在母親的監督下,一絲不苟地洗乾淨手。不僅是孩子,所有人都過來,把手洗淨。

    淨手之後,最年長的老人帶頭,點燃香,恭恭敬敬地給院子中神梅敬上三柱香。

    「梅神至景甲年起,護我柳家,至今已有兩百六十二年……」

    最年邁的爺爺在兒子的攙扶下,一句一句地給子孫們講述梅神庇護家族的歷史,細數其中一樁樁庇護之事,一件件恩賜之物,絮絮地叮囑孫兒,不可使明火近神梅,不可使鐵石倚神梅,平素要多多留意,見蟲必捉,見啄木之鳥,必立刻驅逐。

    最後,老人清嗓高聲道

    「——請龍剪!」

    立刻就有子輩中,由老祖父親點的,最細心最熟知梅性的主剪人出來,淨手三回後,掀開庭中正案上的托盤,請出代代相傳的銀龍剪。雙手持剪,在兄弟們扶梯的幫助上,登上梅樹,仔細小心地給神梅修理舊枝。

    「龍梅剪呀清舊霉,舊去新來呀,春來好發枝丫……」

    女人們拍起手,足尖點地,輕輕地哼唱起曲調溫婉的民謠。

    「春來好發枝丫……一歲一新芽……」

    老人拄拐,監督孩子們認真學習父親們是怎麼照顧梅神的,見哪個不認真,就抽棍子冷不丁打一下。孩子挨了揍,一縮脖子,不敢再分心。等以後,他們的父親像爺爺一樣老了,就該由他們接過代代相傳的銀龍剪,去照顧院子裡的神梅。

    梅花瓣紛紛揚揚。

    落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身。

    是梅神,在輕輕笑呀。

    「……梅神笑啦!梅神笑啦!」

    孩子們鼓掌,歡歡喜喜地跑上前,從父親叔伯手中接過請下來的梅神舊枝。

    它們被放進一早就準備好的大瓷碟里,由一家之主的爺爺親自選出最好的一枝,插/進花瓶里。花瓶被端進屋中,與三兩顆紅彤彤的蘋果,一二串火紅的爆竹擺放在一起。孩子們又唱起了梅城的《十喜歌》。

    這一次,末尾唱的是

    「九九消寒,歲歲平安。」

    遙遠的御獸主宗,大雪滿山。

    山門上,一顆巨大而美麗的銀龍龍首高高懸著,只剩下兩個黑洞的眼睛仍在望向天空的白雲。它的龍角有一眼數不清的枝丫,就像一片小小的森林。積雪落在龍角上,堆起很高才落下。有毛茸茸的鳥兒飛起飛落,嘰嘰喳喳。

    ……神君呀。

    阿絨長大啦。

    ……………………………………

    仇薄燈在胡同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也許該回天池山,去繼續算未盡的星表,也許該去問一下陸淨和不渡,招魔引查得怎麼樣了,又或者也許該去……該去哪裡呢?

    哪裡都不能去。

    他只好一直一直向前走。

    「……九九消寒,歲歲平安,」耳邊是院牆內,家家戶戶都在唱的祝福歌謠,「歲歲平安。」

    歲歲平安。

    都會平安長大。

    仇薄燈不想聽這個聲音,可歌聲無處不在。

    最後,他停了下來,後背抵住冰冷的石牆,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下滑落。血衣黑髮的年輕男子忽然憑空出現在小巷中,垂著眼,一言不發地攬住他。仇薄燈知道,剛剛的事讓他生氣了。

    仇薄燈想說些什麼,卻沒有力氣。

    他只能偏頭,露出個蒼白的笑容

    「阿洛,你聽,歲歲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小聲感謝在2021-08-07  00:29:59~2021-08-08  20:4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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