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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梳梳到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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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一艘飛舟晃晃悠悠,  忽高忽低,在瘴霧裡穿行。書神屋 m.shushenwu.com

    「喂喂喂,和尚,  你會不會開船啊!悠著點啊,  別沒事把我們幾個摔了!」陸淨扒拉著船欄杆,臉都白了,「仇大少爺說得還真沒錯,沒危險時生死之交就是最大的危險——你他娘的開得比左胖子還要命啊啊!」

    「阿彌陀佛,陸施主錯怪貧僧了!」不渡和尚手忙腳亂地操控著飛舟,臉色比陸淨還慘白,「左施主饋贈的這飛舟,  與貧僧開過的飛舟出入之處也忒多了些!貧僧已經很謹慎地開了,  否則稍微松個手便是這樣——」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兩聲變了調的哀嚎同時響起,  陸淨被重重拍在船欄杆上,  險些直接飈出飛舟外。盤腿打坐的半算子從甲板的那一頭滾到甲板的這一頭,「哐」一聲,  再次正臉朝地重重地拍在了木頭上。

    「禿驢!!!」

    脾氣素來極好的半算子吼聲震天。

    「看,都說了,  不是貧僧的過錯吧?」

    飛舟堪堪停在一座直聳入雲的拔地;孤峰前,  不渡和尚好聲好氣地說。

    陸淨趴在欄杆上,  吐了個痛快後,連滾帶爬地撲到飛舟操作台前,要把不渡和尚推開。看到操作台的瞬間,陸淨的手定格在半空,  表情驚恐「我屮艸芔茻!這這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船艏密密麻麻全是鍍銅榫卯齒輪,  咬合縝密,  以沉金靜銀繪製的陣紋線條蛛網穿行,  最他娘搞怪的是,船首還安了兩盞冰琉璃的燈籠充當照燈,將整個船首變成了一個猶如大型煉器生物的大腦內部。

    正中間,專門空了一塊地,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丑到爆的大字

    霹靂神雀七號左月生

    飛舟分兩種,一種如陶容長老那艘差點被他們炸掉的天雪舟,本身結構簡單,靠的是飛舟主人自己注入靈力加以控制,原理同御劍飛行差不多。一種如枎城被左月生開報廢了的驚鴻舟,多出自天工府之手,結構精密複雜,對駕馭者的修為要求不高,依靠的是精妙至極的機械和陣法,如果能夠提供足夠的玉石,甚至普通人也開得。

    兩種飛舟,對於普通修士而言,都是價格昂貴,可望不可得的天工造物,但對於陸淨這種藥谷小公子而言,沒什麼稀奇的,各式各樣的飛舟,他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不當一回事了。

    離開燭南,左月生一臉肉痛地把這玩意交給他們時,嚷嚷這種飛舟他們絕對沒見過,這條飛舟等同他半個私庫……上船後,陸淨左瞅右瞧,也沒覺得哪裡稀罕,還在跟半算子說,左胖子瞎吹牛皮,他什麼飛舟沒見過……

    這他娘的!他還真沒見過這種飛舟!

    見鬼!

    怪不得左月生說這艘船相當於他半條私庫!這艘飛舟已經被他改造成了一艘煉器怪物!天工府的人過來都認不出面目的煉器怪物!

    「我去!」陸淨魂飛魄散,「半算子半算子!我們趕緊跳船吧!!!這是條沒過檢的黑船啊啊啊!」

    半算子七葷八素地抬起頭,一長一短,兩條鼻血慢慢地流下來

    「啊?」

    「阿彌陀佛,莫慌莫慌,」不渡和尚一邊嘩啦啦翻看左月生給他們的《竄天霹靂舟改進手冊第三版》,一邊費力地單手控制飛舟,「左施主眼下不是天工府大長老的關門弟子麼?他改造的這飛舟其實還蠻不錯的,速度快,還附帶了攻擊功能——」

    他掰動一個小轉舵。

    大大小小的齒輪在陣紋的串聯下,轉動、牽引飛舟船舷兩側如鶻翼般的纖長披風板猛然高抬。

    轟!

    兩排光團從船舷兩側轟出,如兩排暴起射進濃稠黑暗的長箭,炸碎徘徊在飛舟左右的一些鳥狀怪物的同時,讓隱藏在黑暗中追蹤的幾條飛舟狼狽地左右躲閃。

    「就像這樣。」

    慈眉善目的不渡和尚露出燦爛的笑容,豎起大拇指。

    「甚好!絕佳!」

    「有意思啊,」陸淨為之振奮,一時間都忘了這艘飛舟一路上各種小毛病,差點把他們摔死多少次,連連催促不渡和尚,「再來幾次再來幾次。」

    不渡和尚遺憾地攤手「儲蓄的靈力耗盡了,十二時辰只能用一次。」

    「太少了點吧。」陸淨不大滿意,「回頭得跟左胖子反饋反饋。」

    被蘊靈珠炸開的瘴霧又漸漸聚攏。

    半算子揉著飽經磨難的鼻子,湊過來,壓低聲音「差不多就行,別忘了,左施主交代過的,我們此行最重要的是虛虛實實,叫人看不清楚。」

    他們被「騙」上霹靂神雀舟充當實驗品一事,說來話長。

    自仇薄燈同師巫洛離開燭南後,陸淨、半算子以及不渡和尚這三位仙門二世祖突然遇到了此前所未有的「隆重」厚遇。一天到晚,自己宗門的,別的宗門,各路長輩紛紛登場各種談話,或一派「拯救朽木」的長者面孔,或一派慈祥東拉西扯的模樣……不論是哪一款,核心都差不多,拐彎抹角地試探仇薄燈是否有與他們保持聯絡。

    這只是明面上,暗地裡不知還有多少視線盯著。

    顯然,仇薄燈師巫洛消失匿跡後,作為「生死之交」以及仇大少爺最後碰面的人——主要是半算子,仙門一面加緊封鎖,一面把他們幾個當成了突破口。

    陸淨幾人私底下琢磨了下,頗有些束手和尷尬。三人雖是二世祖,可紈絝這種身份,平時還蠻風光的。事實上,就跟吉祥物差不多,仗勢欺人,狐假虎威夠了,宗門真有什麼大事,紈絝說的話,壓根就沒什麼分量,比放屁還不如。

    他們同仇大少爺是好友,也不見得佛宗、藥谷以及鬼谷就因此退出攔截行動。

    幾個曾經後背相托,死生相護的人,難道要一別經年,幾十年後再見面時,才尷尬地對仇大少爺說哎呀,真不好意思啊,當年我的宗門也不遺餘力地參加了對你的截殺,差點讓你和你道侶掛掉了。可那時候兄弟我人言輕微,也說不上什麼話。現在給你陪個不是……

    狗屎啊!

    就算仇大少爺不在意,願意與他們重拾舊交,他們想想那個樣子的自己都要噁心得吐出來好嗎?

    再有甚者,雖然仇薄燈很強,師巫洛很強,可萬一中間他們兩個真的有誰,死在他們宗門的人手中,就算未來重逢,他們還有顏面相見嗎?

    換做別人,面對這種情況,除了憤慨咒罵,旁余也沒什好做的了。最勵志的,也就是大受刺激,從此潛心修煉,等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但陸淨不渡和尚他們哪裡肯等這三十年啊?三十年又三十年,黃花菜都涼了,都夠話本寫一出什麼「道侶死宗門手,知交反目成仇」的恩怨大戲了!

    讓三十年見鬼去吧!

    在燭南無射軒喝了一夜酒,幾個人群策群力琢磨出了一套陰損到家的辦法。

    不是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仇薄燈的消息麼?

    那就來啊!

    紈絝別的做不了,捅婁子的攪屎棍功力,十二洲數一數二。

    第二天早上,陸淨、不渡和尚還有半算子,把自己收拾收拾,穿得亮瞎人眼,在左月生和婁江的送別下,生怕所有人沒聽到沒看到似的,駕著飛舟在燭南上空繞了幾圈,大喊「我們要去找仇大少爺啦!趕緊地來幾個護衛啊!我們半路墜舟,你們就別想知道仇大少爺在哪了!」

    喊聲三遍,暗中盯梢者,人仰馬翻。


    換做別人,這麼明目張胆地牽引注意,誰見了都要嗤笑一聲,說一句「誰上當誰傻」。可奈何這麼幹的是藥谷陸十一,是佛宗三渡三不渡,是鬼穀神機妙算,十二洲紈絝榜上有名的二世祖!這些年,真讓太乙仇師祖認可的好友,也只有他們幾個——換句話說,除了太乙宗的人,就只剩下他們幾個有可能與仇薄燈保持聯繫。

    而他們是真幹得出大搖大擺地去找太乙仇師祖。

    絕世的紈絝!絕世的攪屎棍!

    於是陸淨三人開著飛舟,帶著一票免費打手護衛,放風箏似的,優哉游哉地往南疆趕。

    陸淨展開涌洲地圖,仔細分辨,「我們接下來得往西邊走點,這裡封鎖比較密,得分散一下。」

    不渡和尚聞言,點點頭。

    他們心裡都有數,自己會被盤問和跟蹤,說明現在攔截的人還沒能找到仇薄燈師巫洛。哪怕那些人知道他們是想替仇薄燈師巫洛混淆視聽,也不敢賭。所以他們出現在哪裡,不論是信還是不信,封鎖就要跟著調整,移動。除了明面的大搖大擺外,他們也會刻意營造出一些「麻痹眾人後,忽然消失去找仇薄燈匯合」的假象。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他們搞的動靜夠大,仇薄燈和師巫洛就知道哪裡的封鎖嚴密,要繞道行。

    「御獸宗那邊,似乎運來了一批追蹤的靈獸……嗯,師巫洛是南疆十巫之首,想利用靈獸來追蹤他們可能性不大。」半算子展開左月生用聆神傳來的密信,忽然,他臉色微變,「不好!」

    「怎麼了?」

    陸淨和不渡和尚同時看他。

    「……我們鬼谷請出了雲夢龜卦,」半算子額冒冷汗,「當初空桑決泗水殺師巫洛時,就是請的雲夢龜卦算出了師巫洛的大概位置。」

    …………………………

    日漸漸升高,湖周的黑霧流轉飄散。

    涌洲西部許多城池還未進入瘴月,還停留在霧月的尾巴。霧月里,郊野的黑瘴不像枎城和鱬城外的瘴霧那般粘稠濃厚,風大些就會被吹散。偶爾,也有天清氣朗的時節。天光穿過霧,絲絲縷縷地斜落在遮蔽水面的淨荷上。

    晚間的螢蟲已經藏身到暗處,翎羽艷麗的水鳥停在荷上,婉轉啼鳴。

    荷葉下的陰影里有人低聲

    「真吵。」

    接著便又有人低低地說了聲「禁」。

    水鳥舒展的翅膀定格在半空中,水流的細紋不再波動,荷葉搖曳的弧度停止……四下靜如深夜。

    「我就隨口抱怨一句……」仇薄燈拿手肘碰靠著的人,連被吵醒的低氣壓都莫名散了不少,「你做什麼呢?」

    「吵到你了。」

    師巫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禁言整片荷塘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仇薄燈藏在他懷裡,被他的黑氅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臉。雖然被吵醒了,眼睛卻還沒睜開,睫毛長長地蓋在明淨的肌膚上。

    「為虎作倀也不是你這個為法。」仇薄燈道,「讓它們該唱繼續唱吧。」

    翠鳥重新梳理羽毛,流水繼續潺潺,層層荷葉復又輕輕沙響。

    過了會。

    仇薄燈忽然睜眼去看師巫洛,一睜眼,就落進一雙安安靜靜的銀灰眼眸,沉靜得就像太古遠山上的湖。印進這樣眼睛裡,就像高天上的雪,經過漫長的飄忽旋轉後,終於落到了一片永遠存在的湖面。

    「不睡看我做什麼?」

    師巫洛不說話,只是替他捻去落到發上的一點鵝黃花粉。

    「還怕我消失不成?」仇薄燈懶洋洋地問。

    師巫洛低低地應了一聲。

    「怕是夢。」

    他補充。

    「……」

    仇薄燈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發現他的的確確是這麼想這麼擔心的,原本想笑他的話到了口邊忽然就散了。

    「夢你個頭,」

    仇薄燈湊過去親他。

    「還是夢麼?」

    呼吸散亂,清風幾乎也要染上溫熱。仇薄燈用力咬了咬師巫洛的唇,留下深深的印子,然後推開他,想起身穿衣。師巫洛握住他的肩膀,把人重新拉回懷裡。

    仇薄燈沒好氣「大清早的,別胡來。」

    師巫洛指背碰碰他的面頰,又輕又緩地喊他「嬌嬌。」

    仇薄燈不大想理他。

    「嬌嬌。」

    師巫洛又喊了他一聲。

    「嗯。」

    仇薄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到底還是沒反悔,應下了。

    「嬌嬌,」微冷的指尖停在他眼角,師巫洛凝視近在咫尺的人,忍不住又低低地補了兩個字,「我的。」

    「你的你的,行了吧?」

    仇薄燈從他懷裡掙出來,裹著黑氅起身。

    他踏出蓮舟,坐到貼近在湖面的一片荷葉上,俯身,拘了捧澄澈的湖水洗臉。一株淡青鳳眼菱草生在蓮舟旁側,仇薄燈順手扯了片新葉,躲在鳳眼菱草下的小魚被驚動,四散游開。他試著攔了攔,沒攔住,也就隨它們去了。

    背後傳來細碎衣袂聲,有人在他身後坐下。

    仇薄燈不回頭。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替他將散亂的長髮攏好,仇薄燈不再逗弄湖魚,坐在荷葉邊沿,赤足有一搭沒一搭踢起湖水。腳踝浸了水後,泛起淡淡的冷紅。師巫洛坐在他身後,慢慢地給他梳頭。

    一梳梳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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