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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少年意氣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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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快快快!陸十一,  你他娘的給我爭氣點!」左月生袖子擼到肩膀上,上躥下跳,面目猙獰地半威脅半鼓勁,  「你要是能把那支芍藥摘了,別說一張素芍花箋了,  就算你明天想載小娘子去登樓游舟,  老子都沒二話!」

    「別催別催,別吵別吵。讀書都 m.dushudu.com」

    陸淨額冒冷汗,咬著筆桿頭,抓耳撓腮,  搜腸刮肚。

    他已經寫了三首詞,  分別過了六關、九關和十一關,頗有越挫越勇的架勢。

    想請天女接貼只能揮毫灑墨,  而涌到迴廊看天女的三人中,  左月生是個骨子眼裡都是銅臭俗不可耐的「庸人」,不渡和尚倒是書法極佳,  可惜只會做些佛家偈語。也就陸淨這小子還能做一手酸詞。

    「左施主怎麼今兒這麼慷慨?」

    不渡和尚對登樓泛舟垂涎不已,  他倒有心也寫幾句偈語,  但在風月場說佛說清心寡欲,怕不是要被直接打出去……

    「對啊,  」陸淨忙裡偷閒問了一句,  「左月半,你這態度變得有夠快的啊?當真是色令智昏不成?」

    要知道,  剛剛三人趴在欄杆上看天女漣時,  左月生還覺得天女長得好看是好看,  但要是讓他花幾千幾萬兩黃金,  就為了跟這女人春宵一度,  那他還不如去抱塊木頭睡覺。幸好那時四周比較吵,大家注意力又都放在天女身上,否則他們現在也別說寫詩作詞了……精/蟲上腦的熱血少俠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怎麼一轉眼,左月生比陸淨這個風流公子更在意能不能讓天女接貼了?

    甚至擺出「一擲千金不足為惜」的架勢。

    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驚悚。

    「娘的,」左月生罵了一句,一指對面,「看到了嗎?跟個綠竹竿似的傢伙,別人我不管,你丫的敢讓那小子把風頭出了,我掐死你。」

    陸淨和不渡和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穿青衣少年憑欄而立,手持狼毫,一副沉吟細思的樣子。青衣少年生得還算英俊,就是一雙眉又濃又黑,壓得極低,眼睛略微凹陷,就顯得幾分陰鬱。

    「那小子誰呀?有夠裝的。」

    陸淨問。

    「應閣老他孫子,應玉橋。」左月生殺氣騰騰,「老子遲早有一天要這龜孫塞海眼裡。」

    旁邊的不渡和尚「欸」了一聲「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聽說過。」

    「走狗屎運上了仙門天驕榜第十三,」左月生不怎麼情願地說,「你當然聽說過。」

    「哦哦哦!」

    不渡和尚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記起來了,是不是那年仙門論道會,被太乙宋師妹一腳踹下擂台的那個?」

    最後一句話不渡和尚「無意」喊得很大聲,把一名藍衫公子誦詩聲都壓了下去,大半個溱樓都能聽到他的破嗓門。

    咔嚓。

    對面憑欄而立,一心想要凹出一個瀟灑姿勢的應玉橋捏碎手裡的紫毫筆,兩道刀眉一跳,險些直接抽刀朝對面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死禿驢劈過去。

    那名被打斷誦詩的藍衫公子怒氣沖沖地要上來找陸淨麻煩。

    剛走了沒兩步,他同伴探頭一看,臉色頓時一變,馬上扯了扯他袖子,低聲說了幾句。藍衫公子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腳步一滑,默默地就拐回了雕花椅上坐下。

    格外胸襟寬廣。

    不寬廣不行啊!

    此時整個溱樓一片喧譁。

    先前左月生三人沒怎麼吱聲,大家光顧著看天女登場接貼,也就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眼下不渡和尚一高聲,大家終於發現幾位十二洲赫赫有名的紈絝今晚竟然也在溱樓,頓時熱鬧得跟天女初登場有一拼。

    佛宗佛子、藥谷公子以及山海閣少閣主。

    這可是高居天下紈絝榜第二、第四還有第五的紈絝啊!

    別以為這天下紈絝榜很好上,想要成為人盡皆知的敗類,光品行奇葩可不夠,你要是親爹親娘不夠厲害宗門不夠強大,為禍一方的名聲一出,隨時都有可能被「為民除害」了。是故,能在天下紈絝榜上高掛的,無一不是頂頂頂難招惹的仙門二世祖。

    是故,又有人謔稱這天下紈絝榜為「避行錄」。

    ——意思告訴你這些人雖是敗類,但你惹不起,想除暴安良趕緊換個對象。

    只是這些紈絝一般天各一方,鮮少聚在一起,今天溱樓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絕頂「好運」,竟然扎堆冒出了三位……

    再多來一位都能湊一塊行骰飛箸,混天和地了!

    陸淨、左月生還有不渡和尚,哪個不是身經百戰,萬眾睹目過來的,臉皮早就厚得跟駝成的王八殼有一拼。對面的應玉橋被四下視線一聚焦,還有些不自在,左月生三個就跟沒事人一樣,繼續高聲攀談。

    「啊!」陸淨像終於也想起來點什麼,「我在藥谷時聽道情姐姐說過,你們山海閣有個姓應的萬年老二,每年都要挑戰婁江,每年都被摁在地上揍。」

    啪。

    應玉橋生生把溱樓欄杆掰了一大塊下來,臉跟開了染料坊似的,又青又紅又紫。

    這應玉橋在仙門天驕榜上排名第十三,也算是這一代仙門頗負盛名的天才了。奈何他極為自負,性格傲慢。十九歲時,應玉橋赴仙門論道會,放話要奪魁首。太乙宋帷影冷笑一聲,刀都懶得拔,閃瞬近身,一腳踹臉上,把人踹了下去。

    那一腳,踹碎了應玉橋的仙門魁首夢。

    從此,應玉橋再也不肯去參加仙門論道會,退而求次想在山海閣當個地頭蛇……誰想地頭蛇沒當幾年,山海閣就來了個姓婁,單名江的傢伙。

    「應老二」之名不脛而走。

    這兩件事可謂應玉橋的禁忌,平時沒誰敢提。可陸淨和不渡和尚是誰啊?天下屈指可數的紈絝!他們怕他個卵?

    「應二郎,」陸淨深諳殺人誅心之道,放下筆,笑嘻嘻地站起身,遠遠地朝應玉橋拱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樓內一陣竊笑。

    應二郎?陸十一郎忒噁心人了吧?

    應玉橋只覺得腦子裡某根筋「嘣」地就斷了,怒髮衝冠就想拔劍越欄而出。

    「應兄莫惱。」

    他旁邊一人合扇按在他肩上,這人面如冠玉,戴薄金帽,著紫絹袴褶,神采煥煥。


    「井蛙怎可語海,夏蟲怎可言冰?」

    這人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里——這可不是普通修士能做到的,這金帽紫衣修為頗高。

    應玉橋緩和下來「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大有不言而喻之意。

    陸淨扭頭問左月生「這娘麼嘰嘰的騷包是誰?」

    「我哪知道?」左月生一翻白眼,「萬年老二上哪拉個老三踮腳,本少閣主日理萬機,怎麼可能認識。」

    應玉橋與紫衣公子笑容齊齊一僵。

    「這胖廝好生放肆。」紫衣公子從牙縫裡擠出聲來,隨即復一笑,「在下太虞時,受令父左閣主之邀,來山海閣做客。左少閣,久聞您流放在外,消息不通也正常。」

    太虞。

    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渡和尚捻佛珠一頓,陸淨提筆一滯,左月生袖中的手一攥。

    雅間內,仇薄燈斟酒略微一滯。

    陸淨給左月生遞了個眼神,意思好你個左胖子,你爹怎麼是個騎牆的通敵派?

    左月生罵了聲「操」,嬉皮笑臉高聲道「居然是太虞公子,稀客稀客!不知太虞兄您三叔近來無恙否?」

    太虞時的微笑消失了。

    左月生笑容不改「您三叔的大名,月生仰慕已久,太虞兄什麼時候要打道回府,還幫我捎到幾份薄禮與令叔。」

    陸淨大驚「這也太客氣了吧?他叔怎麼好意思收小輩的禮物啊!」

    「不值什麼錢不值什麼錢,」左月生格外謙遜,「一捆紙錢而已,十個銅板,一點心意。」

    話說到這,機敏的人已經品出些事態失控的味道了。

    太虞時的三叔叫太虞欒。

    一千年前,太虞欒晉升百氏第一劍修,壯志滿酬地準備提劍出山,登門太乙,與飛光劍葉暗雪一較高低。結果走到半路,被人一刀殺了……往後千年,民間說書每每講到南疆十巫之首,必定有一節「刀斬太虞鑄傳奇」,太虞欒便是師巫洛踏足中土後殺的第一個人,也是他「神鬼皆敵」的起點。

    自此太虞欒天下聞名。

    可惜不論是墳頭草高三丈的太虞欒本人,還是太虞氏,都不會想要這種「天下聞名」。不過,民間說書只是私下說說,真有百氏之人在場的時候,沒誰會去戳牧天者的肺管子。

    如今,左月生又是明知故問「貴三叔安好否」,又是要送上紙錢做「區區薄紙」……

    不用瞅都知道太虞時的臉色會有多難看。

    溱樓漸靜。

    雖然只是幾個小輩口舌之戰,可同時牽扯山海閣、藥谷、佛宗和太虞氏就已經不是常人能插嘴的了。

    太虞時視線掃過左月生、陸淨和不渡和尚,目光陰翳,右手慢慢地握住劍柄。

    一旁應玉橋眉頭一跳,心道不好。

    要是鬧大,事後追究起來他也有責任,可他這些天花了好大力氣,才同太虞時拉近關係,出手阻止便是前功盡棄……一時間應玉橋進退維谷,只能在肚子裡把左月生這個混賬玩意罵得狗血淋頭。

    不渡和尚上前一步,有意無意將陸淨和左月生擋在背後。

    錚錚錚——

    忽急忽慢的琴弦打斷了緊繃的氣氛。

    「溱洧渙渙,方秉蘭闌。」

    「溱洧清清,殷盈洵滿。」

    就像寒水流過松下白石,低緩輕柔的歌聲拂過每個人的耳朵,聲音里的惆悵把人心底的弦不輕不重地也撥動了兩次。

    一直在白玉台靜坐的天女抱琴起身,微微仰起頭。

    溱樓樓如圓環,層層收縮,最後束成一孔,月輝穿孔而落,灑在她臉上像一層雪色的雲紗。她的眼睛似水似霧,朦朦朧朧地清淒著,與那雙眼睛對視的時候,會讓人想起一切苦苦追尋而又遙不可及的事物……天下絕色的女子那麼多,溱樓的天女未必就是最美的那個。人們將溱樓天女稱為「天下第一美人」不是因為容貌,而是因為每一任天女,她們身上總有某種氣質,讓人神魂顛倒。

    曾經有位仙門的女修自負容貌無雙,不忿人們將溱樓天女奉為「第一美人」,便不遠萬里來與天女比美。

    見到天女後,女修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許久,最後道

    我見猶憐,況乎世人。

    「幾位公子來溱樓,不是為了赴約麼?」天女輕輕地問,她的聲音就像雨水滴進湖裡,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在漣漪里一切爭鋒都被融去了。目光盈盈間,讓人覺得讓這樣一位美人空等簡直是罪過。

    「天女說得是。」

    太虞時痴痴地望著她,拱手一笑。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不渡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一拜。

    「芍藥期短,奈何光陰?」天女垂首,信手撥了兩下琴弦,輕輕柔柔地道,「幾位都是才華卓越之輩,可有雅興答一下阿漣的素花十二問?」

    「天女相邀,豈敢不應?」太虞時文雅一笑。

    「阿彌陀佛。」

    不渡和尚剛念了聲佛號,就被左月生推一邊去了。

    「答就答唄。」

    左月生一臉混不吝,讓四下的人眼角直抽,大罵這左敗類粗俗,不通風流。通風流的陸淨把手背到身後,朝裡面的仇薄燈瘋狂打手勢……能不能把太虞龜孫的臉踩腳下,就看您了啊仇大少爺!

    仇薄燈斜臥軟塌,燭影綽綽的落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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