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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五章·「『再見』,我親愛的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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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爾仰起頭,望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象。墨子閣 m.mozige.com

    天空中,黑色觸鬚交錯而下,瘋狂和毀滅的氣息在廣場肆虐。

    巨大的觸鬚砸在剛剛建起的屏障之上,發出清脆的「咔嚓」碎裂聲。

    笑得放肆的少女,所過之處萬物崩裂。她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這個絕望的世界。

    「瘋了,都瘋了。」諾爾喃喃道。

    他扯開身上的白裙,朝著祭台的方向走去,他走到石台中央,將一塊石板插在了缺口處。

    這是第一部族傳承下來的,具有佰神氣息的石板,將它插在繼任儀式的高台上,則意味著繼任儀式完全完成。

    ——而就在這一刻,

    白色的光輝,在封長的身上浮現。

    繼任儀式的流程全部走完,他真正成為了部族的族長。

    漆黑的光輝,像翻卷的銀河,倒懸在他的身上,一隻銘刻著黑蟒蛇印記的手環,在他的手腕上緩緩凝型。

    繼任了穹地統治者身份的他,終於能夠完全發揮他的黑蟒蛇權柄。。

    「嘩——」

    浪濤翻湧般的聲音響起。

    危險的氣息,像要吞沒四海般升天而起,在眨眼的下一瞬,封長的瞳孔變成了漆黑色。

    完全激發這種權柄,他在以縮短詛咒爆發時間為代價。

    他伸手,揮刀,剎那間便斬斷了那糾纏已久的觸鬚。

    空中的茜伯爾注意到了這邊,一根格外粗壯的觸鬚猛地飛刺而來,毫不留情地扎向他的心口。

    然而,封長只是伸手,九條泯滅能量便順著他的手臂飛撲而出,如同吞噬一切的九頭巨蟒般朝著天空咬去——

    巨蟒張開大嘴,橫衝直撞,將粗壯觸鬚生生咬斷,爆裂出一大片彌黑色的濃霧,如同星辰墜落於海面。

    「嘩嘩嘩——」

    泯滅能量與觸鬚相碰撞,將廣場污染得猶如人間煉獄。這些觸鬚本就擁有異化人的能力,在大範圍肆虐時,更是讓人負面情緒飆升。

    玩家完全不敢在這裡久留,這場面光是看一眼,就讓他們san值驟降,有人施展手段逃離,有人自盡來保全精神,有人甚至已經陷入了異化之中。

    在絕望地看了一眼這漆黑的世界之後,倖存的玩家伊莎貝拉嘆了口氣,將一柄左輪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個世界,太絕望了。」她看向天空。

    那裡,仍然存在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不斷修補黑色觸鬚撞出的結界裂縫。

    如果不是那道身影的存在,毒雨早就毀滅了廣場,族民們早已全軍覆沒。

    伊莎貝拉的視線已經開始出現七彩色的光斑,那漫天的毒雨在她眼裡,好像化為了一場格外瑰麗燦爛的彩虹。

    幻覺。

    緊接著,她的耳邊,開始出現了人們的歡呼和歌唱聲。那些刺耳的哀嚎和尖叫似乎都平息了,熱烈溫馨的歡笑聲代替了它們。

    幻聽。

    她的心臟開始越跳越快,滾燙、噁心的異常感流淌全身,她的雙目漸漸失神,全身失去對肢體的控制——

    原來如此。

    她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所謂的「異化」。

    她只是看了一會這些黑色觸鬚,san值就崩潰般驟降,自身也迅速陷入了異化狀態中。

    那麼那個一直緊貼著觸鬚,和異教徒同行的人呢?

    ——與深淵長久注視者,終將墜落於深淵。

    天空上的那個人或者說「神」,他是已經墜入了深淵,還是與深淵同化而不自知?

    她的手指微微顫動著,骨節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她開槍,血花從她的太陽穴上飈出,她的身形向後墜去。

    在自殺,脫離副本前,她望見的,依舊是那道白影建立結界,保護族民的舉動。

    那道白色的影子,光輝,燦爛,仁慈,正義。

    ——那是神啊。

    那是庇佑這個絕望世界,如同黑暗中降臨的一抹光輝——

    那是神啊。

    在這一刻,連一秒鐘的異化都無法忍受的她,終於深刻理解了,那個「神」與他們之間的區別。

    她好像漸漸明白,他所一直負擔的重量了。

    她閉上了眼睛,意識一點點脫離出去。

    「——封長!」茜伯爾近乎咬牙切齒地,叫著這個名字。

    斬破觸鬚的『佰神之子』,一躍而起,正朝她揮刀。

    那抹凝結於刀鋒之上的寒光,刺得她瞳孔生疼,刺得她眼淚不住望下掉。

    「——你又要阻止我,你又要擋在我面前!你為什麼不肯正視穹地的信仰!你為什麼老是要殺死我——!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她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映出一雙漸漸失去理智的眼眸。

    蘇明安的白色觸鬚無法阻止她。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的這部分「能量」還是從觸鬚怪物中吸取的,它屬於茜伯爾能量的一部分,不可能打過她。

    他不斷延續著白色的防雨結界,防止族民們因毒雨全軍覆沒。

    「聽我說,茜伯爾,冷靜些,我們的目的只有黑蟒蛇權柄」他呼喚著她。

    「你不要說話。」

    茜伯爾一雙幾乎失去理智的眼睛,瞪著他。

    「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異化你。」她威脅道:「你之前說過的,要陪我到最後的。我做什麼,你都不要阻止。」

    她的黑色觸鬚還擁有恐怖的異化能力,在之前的反覆死亡中,就是她的觸鬚,對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異化。

    「」蘇明安還想說話,一根黑色觸鬚卻猛地撲了上來,將他裹在了裡面。

    他是有辦法勸說茜伯爾,但她根本不讓他說話。

    她對待他的態度,還真和蘇凜沒什麼兩樣,這兩人都不聽人說話。

    他伸出手,泯滅覆蓋手掌,想要一掌拍出,那觸鬚卻迅速蔓延出了好幾根小觸鬚,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出去。

    茜伯爾真是瘋了。

    她已經被逼瘋了。

    她缺失的安全感、信任感,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

    他立刻準備發動空間位移,一聲布匹撕裂般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

    「唰!」

    一條黑線,在觸鬚之上浮現,將其分成了兩半,淡淡的天光從豎線縫隙之間灑了進來。

    蘇明安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一把扯開黏膩的觸鬚,望見了面前已經躍上天空的封長。

    封長的刀尖,正朝著他的方向,剛才就是封長一刀斬出,斬斷了束縛蘇明安的觸鬚。

    「唰唰唰!」

    茜伯爾仍不依不饒,她像個爭搶玩具的孩子一樣,朝著蘇明安繼續甩出觸鬚,想把他重新拉回來。

    封長則再度揮出數刀,像砍瓜切菜一樣,中途斬斷了襲來的那些觸鬚。

    現在的情境,已經與之前的周目不同。

    茜伯爾沒有放任石堡的觸鬚怪物淨化穹地,她的實力沒有得到增強。而封長此時成功繼任了族長之位,他以激發詛咒為代價,完全激活了黑蟒蛇權柄。

    一來一回之下,封長的實力,已經與茜伯爾持平。

    那頭戴血荊棘祭祀冠的青年,越過重重污泥與觸鬚,銳利的刀尖對準茜伯爾。

    「你把蘇明安當成什麼了?」封長怒斥她:「他是你的冒險者——他是一路幫助你,陪伴你的冒險者!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是最沒資格指責我的人,你何嘗不將你的族民看作了你的所有物?你難道沒有在替他們下達決定?你擅自為他們選擇了埋葬真相!」茜伯爾吼著。

    她的眼睫微微一顫,眼珠微動,看向旁邊的蘇明安,朝他伸出手——

    「過來,蘇明安。」她說:「我會處理好這一切,我是最熟悉這個傢伙的人,我有辦法制裁他,幫你取得最後的黑蟒蛇權柄。」

    「過來。」她又重複道:「你過來,你說好要和我同行到最後的,你在一開始就說了你不會跑的。」

    看著她的模樣,蘇明安心中的不詳感越來越重。

    這些觸鬚,除了在不斷獻祭她的生命力,她的理智似乎也在被剝奪。

    她眼裡的仇恨,如同濃霧般彌而不散,已經濃厚到了一種無法挽回的地步。

    「蘇明安,過來,你離佰神,基本只差這個黑蟒蛇權柄了,對吧,我會幫你搶過來的。」她朝他伸著手。

    而封長也在此時,看向了他。


    封長舉起了右手。

    他的手腕之上,黑蟒蛇圖紋的手環微微晃動,它如同照亮黑暗的曜日,泛著一層獨特的亮光。

    「——蘇明安,來幫我的周圍建立防禦結界,我們一起殺了茜伯爾。真相根本不值得被揭露,她根本什麼也不明白,族民們根本不可能經受得住信仰的崩潰。只要你過來,我會把黑蟒蛇權柄,讓給你。我願意與你共同遠視穹地的未來。」他說。

    「蘇明安,你過來。」茜伯爾說。

    扭曲的黑色觸鬚像海蛇般圍繞著她,她的眼神正在一點點冷下去。

    「別聽她的,她已經瘋了。」封長說:「蘇明安,你過來,我相信你。」

    蘇明安眼神微動。

    此時,他的耳邊,依舊是族民的哀嚎與尖叫聲。

    由於封長主動從防雨結界中走出,來到了天空戰鬥,茜伯爾的觸鬚已經不再向下方拍擊,族民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們捂著傷口,表情悲傷而絕望,一些人抬頭看向天幕的情況,看向正在對峙的雙方。

    ——那是血肉模糊,宛如惡鬼的異教徒。和光明正義,正在保護他們的佰神之子之間的決鬥。

    看著這樣的景象,他們開始助威高呼起來。

    有叫喊著要殺死異教徒,要將她釘死在祭祀台上的,有為封長的救人行為感激涕零,帶著全家下跪道謝的,有乾脆原地跪下,開始向佰神祈禱的,有請求佰神大人趕緊殺死身邊的異教徒,不要被她蠱惑的。

    ——於是,蘇明安望見的,便是這樣的場面。

    被結界庇護的族民們,突然一排排地,開始雙膝下跪,磕頭。

    他們沒有再逃跑,沒有再尖叫,而是如同一條匯聚到一個方向的河流,所有人都只在統一地,做著一件事——

    閉目,下跪,吟詠,祈禱。

    像是陷入了某種隔絕外界的集體情感中,羔羊也會忘記了逃跑。

    族民們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匯聚,千流萬韌般從統一的吟詠聲中湧出,如同水滴般萬滴入海。

    他們表情平和、寧靜地祈禱,像是突然間就忘記了死亡,忘記了害怕,忘記了逃跑,只專心向著他們的佰神大人祈禱,將他們的生命交付在了祂的手中。

    在足以毀滅一切的災禍面前,穹地人傳承已久的信仰,終於發揮了萬眾一心般的威力。

    一排排黑壓壓的人頭,壓在這片大地上,一聲聲統一的祈禱聲,灌入人們的耳朵。

    他們在說——

    【佰神大人!請您殺死異教徒吧!】

    【族長大人!請您殺死異教徒吧!】

    【拉爾薩斯大人,請殺死玖神信仰的來源,請您殺死造成災禍的異教徒——】

    所有人都要殺死她。

    真相應該被徹底埋葬。

    茜伯爾無聲注視著這一幕。

    像是滿腔的海水都灌進了她的胸膛,她有一種就此窒息溺死的衝動。

    她似乎在笑,那張毫不設防的臉依舊在被毒雨侵蝕,她好像已經忘記了皮肉上的痛苦,只想在這種感官的刺激上維持清醒。

    毒雨已經完全侵入了她的身體,由於她的不躲不藏,她的軀殼已經開始漸漸溶解。

    在一片要殺死她的吟詠與祈禱聲中,她咧開嘴,忽然高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這個結局這個結局啊」

    此時,她眼中的理智已經如同高樓倒塌,完全崩壞。

    蘇明安微微皺眉。

    看來,這個檔已經不行了,茜伯爾已經徹底瘋了。

    但他現在回檔,情況也不會更好。他勸不了茜伯爾,她依然會和封長正面對上。

    她的身體早已在幻覺中被毒雨腐蝕,也活不了多久。

    下一周目,他該怎麼辦?這條線的難度太大,他還真的要和茜伯爾繼續走下去嗎

    他想著,醞釀著泯滅,右手手指微微抬起——

    只能,回檔

    「看來,只能再試試了。」茜伯爾突然有些自嘲地說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蘇明安神情微怔。

    在同一時刻,

    他忽然望見了眼前的茜伯爾,比他更快一步地,也抬起了手。

    她抬起了手中的獵槍。

    她抬手幹什麼?

    在蘇明安驚愕的眼神中,她的手搭上了獵槍的扳機,勾出一個解脫的笑容。

    她還在笑。

    「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結局。」她說。

    她的獵槍,在下一瞬,

    對準了她自己的心口。

    【「茜伯爾,你不害怕嗎?」】

    【「這種夜間的感覺,我已經習慣了。」她說。】

    【蘇明安感到奇怪,她的手裡明明只有一顆魂石,根本用不了多少個夜晚。】

    【「你是農場的投資商,破,我沒說錯吧。」】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小姑娘,我確定我從來沒見過你。」】

    【她好像對每個引導者都非常熟悉,家底都要翻出來了,也不知道她哪來的信息。】

    【她還有】

    【無限的機會。】

    這一刻,

    蘇明安產生了一種矛盾的虛幻感。

    他驀地想起初見時,他推開那扇木門,她紅袍飄搖,軀殼含霜,望向他時的樣子。

    ——那雙眼裡,

    有著能夠守望徹夜的寂寥。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來吧!再來一次,你也一定會再出現,對吧?你可是我最契合的幻想造物啊——!」

    她笑著,依舊像個瘋子。

    不被世人理解的瘋子。

    與世為敵的瘋子。

    滿懷絕望,又滿懷希望的瘋子。

    她側頭,望向蘇明安。

    她不知道他能回檔。

    她只知道,她可以改變這一切。

    她全身是血地,望向他。

    那一雙漸漸顯出血絲的眼裡,極其明晰地,倒映著他的影子。

    她似乎要把此時他的模樣,用釘子,一根一根地,死死地釘在心裡。

    她的笑容,像是踩在她骯髒的軀殼上,將她自己的靈魂在向著天空托舉而去——

    「咔噠。」

    在扣動扳機時,

    她那燃著火的瘋狂眼神,像是在和他說——

    【好了,蘇明安。】

    【我們重新認識吧。】

    【好久不見。】

    「砰!」

    【「玖神大人,玖神大人!」】

    【「我找到我的『糖』啦。」】

    【——《玖神·輪迴手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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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五章·「『再見』,我親愛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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