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動盪之夜(1 / 1)
弘明進去的時候, 無相正站在黃銅鏡前。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鏡中呈現出雅舍內的景象, 但只能看到朦朧的影子謝映之周身都布有法界, 通過千里眼僅僅約莫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遠沒有弘明在窗縫裡看得直接、真切。
無相問「情況如何。」
弘明頗為窘迫, 「啊這個謝玄首和蕭子衿在房間裡行樂事, 不但是我, 很多人都看到了。」
無相沉聲道,「那他們說了什麼」
弘明更窘迫了, 當時謝映之和蕭子衿確實在小聲說話, 可他沒聽到。
那麼多人圍著, 他根本擠不上去, 貼得最近的大概是朱胖子了,看他聽壁根聽得一臉陶陶然的樣子,肯定當時說的都是些臉紅心跳的話。
再加上謝蕭二人當時那神態, 姿勢,讓人不想入非非都難。
「就是一些情話,內容咳,師父應該不想聽」弘明道,
無相擺擺手, 「算了, 還有什麼發現」
「哦, 謝映之還把玄門指環給蕭子衿戴上了。」
「什麼」無相抬了抬眼皮,
「千真萬確, 蘇鈺當時臉都黑了。」弘明道。
無相心道, 傳說蕭子衿乃世間殊色,所以謝映之色令智昏了果然是太年輕,把持不住啊。
兩年前謝映之成為玄門之首的時候,無相心裡就咯噔了一下,這麼年輕的玄首,能做什麼謝映之除了名聲大,且還得益於長相和風度,真沒覺得他有什麼本事。今日一看更是不足為道了。
看來玄門是要完了。無相心中頗為舒暢。這時忽然發現弘明正有意無意偷偷瞄著黃銅鏡,無相也看過去。
這一看之下,登時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雖然只是朦朧的影子,但是明顯兩人相擁在榻,畫面旖旎纏綿。
無相趕緊袖子一揮,蔽了鏡中的畫面。
無相修的是秘術中的絕止派,聲色之欲乃為大忌。
他如臨大敵默念起了清心訣。
簾幕深深,紅燭昏羅帳。
蕭暥翻了個身,把謝映之反制在下方,一雙眼睛裡寒光四溢,「所以他們要用蝕火燒了尚元城」
他實在不習慣用躺著的角度看人,雖然他這樣子在別人眼裡是宛轉流媚,風流恣逸,極為惑人心魄。
謝映之抬手撥開他垂落的髮絲,靜靜道,「外圍的八個燈塔晉王已經破壞掉了。」
小魏瑄蕭暥心中一震,「他沒事吧」
「晉王無事,他年紀雖小,卻智勇兼備,」謝映之贊道,然後淡定起身,「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破壞了中心的陣眼,才算大功告成。」
蕭暥點頭,「該怎麼做」
謝映之道,「八個燈塔的靡荼之花枝蔓在失去花朵的養分後會迅速枯萎,就算他們利用花王再次啟動蝕火,但周圍枯萎的枝蔓完全復甦生長也需要兩個時辰。」
「就是說,我們要在兩個時辰內破壞陣眼」蕭暥問。
謝映之一臉理論上是如此的表情。
蕭暥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還有事實上
剛要發問,只見謝映之微微凝神,似乎細聽什麼,然後他道,「起來吧,無相他們已經不在窺伺了。」
蕭暥早就不想躺床上了,感覺實在詭異。
他迅速從床上翻身躍起,就見謝映之已經取出符印、淨水等物開始布陣。
他的動作非常利落而流暢,一點不似平時悠然散漫的樣子。
這種玄妙陣法以前他只在玄幻小說中看過,正看得新奇。
就聽謝映之淡淡道,「隔牆有耳,你弄出點動靜來。」
啊什麼動靜
然後一想就明白了。是此刻太安靜了
尷尬。
蕭暥先試著摔了個杯子。
謝映之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在說,你到底會不會
蕭暥心一橫,打算學著間諜片裡的情景,伸手去搖屏風,可能用力大了點,這屏風也沒擺放好,只聽哐啷一聲巨響,整個兒翻倒在地。
謝映之眉心跳了下,回頭就見某人一臉錯愕地縮著作怪的爪子。
謝玄首正無奈地心想這也得教他嗎
接著就聽牆根下齊齊響起一陣驚呼,「刺激,好激烈」
謝映之一愕,然後點頭,輕描淡寫道,「你繼續。」
然後蕭暥開始破壞房中的設施,一邊破壞一邊貧窮地想擷芳閣那麼豪華,這得賠多少錢
直到謝映之道,「可以了。」
隨即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各處的符印上的符文就微微散發幽藍的光流,隨著他畫下的陣圖緩緩流淌起來,竟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圖。
「這個陣叫做水鏡花月陣,可以蔽了所有的監視。」
蕭暥看得出神,「所以說,現在整個擷芳閣內的監控哦不,千里眼都失效了」
謝映之點頭。
蕭暥又問,「那外面那些人」
謝映之淡然道,「他們接下來聽到的會是他們想聽到的。」
就是說自行腦補
謝映之又道,「但是這個陣運行期間,我不能離開這裡,所以,將軍你必須找出陣眼,破除八門陣,剿除魔花,除了千里眼監視,無相在擷芳閣內還安插了兩百名明華宗的弟子,你要小心,此外,你帶著這個指環,玄門的人手可以隨你調度。」
蕭暥問,「有多少人」
「五人。」
蕭暥
好嘛,兩百人對五人。難度係數70
不過事關尚元城無數人的性命,就算是他單槍匹馬都要搏一把,何況還有幫手。
他迅速地展開謝映之給他的擷芳閣圖紙,快速思考起如何在兩個時辰內,避開耳目,找到八門陣的陣眼,撂倒守衛,並徹底剷除靡荼之花
但看到那擷芳閣的圖紙時,他又是一愕。
五層高樓,有房間廳堂雅舍多達百間,迴廊穿插,錯綜複雜猶如迷宮。
這這麼大一個地方,怎麼找到陣眼玄首給點提示吧
謝映之搖頭。沒提示。
蕭暥一咬牙,下了狠心,好吧,只有賭一把
兩個時辰內完成任務,難度係數80了
「是半個時辰內。」謝映之糾正道。
什么半個時辰
「不是還要兩個時辰,魔花的枝蔓才會恢復,他們才能點燃蝕火嗎」他不解道。
謝映之環顧四周,道,「這裡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他們會懷疑。」
懷疑懷疑什麼
謝映之微微蹙眉。似有不便之處。
等等
難道說不能太久的意思是太久會掏空
但是讓他一個新手帶著五個人,在偌大的迷宮般的擷芳閣內,半個時辰內,有效撂倒守衛,找到陣眼,破了八門陣這是不是有點太高估他了他對八門陣的了解,只是在謝映之家裡玩了幾局棋的水平啊
唔,難度係數直升到90
蕭暥硬著頭皮提示道,「你是玄首,和普通人不一樣,你可以久一點。」
謝映之吃驚地看著他,「啊你想要久一點」
蕭暥扶額,為什麼他們討論的明明是最嚴肅的話題,怎麼聽著如此不正經
最後討價還價的結果,一個時辰之內。再久,無相真的要懷疑了,這人本來就多疑,說不定會派人想方設法來查看。
接著,謝映之給了他一套不起眼的黑衣,以及一張假面。
那假面非常柔軟,如同一張半透明的絲網,貼在臉上絲毫感覺不到。
「這是玄門的易容術,用以調整容貌,和易妝術差不多。」
蕭暥戴上它,一張霞姿月韻的臉容瞬間就變得平淡無奇了。
謝映之在陣心坐下,開始打坐,那微微的藍光隨即順著他畫的軌跡,如水流般流淌起來。
蕭暥換好了衣服,正考慮要不要翻個梁出去。
就聽謝映之道,「朱琦那些人現在都在臥室聽牆根,門口應該沒人了,你直接從門走。」
蕭暥點頭,利落地閃身出門。
果然,外面如謝映之所料,所有人都被吸引到內室的牆根下去了,挨挨擠擠一片,像一群疊在牆根的蛤蟆。
門口倒是一個人也沒有。
隔開不遠處,蘇鈺抱著臂,一臉陰鬱地斜靠在白玉欄杆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暥走過他面前時,悄悄伸出左手,戒指微微一亮。蘇鈺乍然一驚,立即明白過來,跟上了他。
「還有幾個人呢」他邊走邊問。
蘇鈺撇嘴道,「還有四人。」
「讓他們立即來這裡。」
「都分散在閣里呢,」蘇鈺道,
意思是你一個個去找他們吧。
蕭暥微微斂眉,明白了,謝玄首給他調用的人,怕是不大服氣他的。難度係數再加05
就在這時,他聽到中心大廳的舞台上想起一陣潮水般的呼聲。
他一眼掠過,就見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款走上舞台。燭光映照之下,她頭綰風流的單刀髻,插著一支別致的寶相花簪,螓首蛾眉,美目流盼,綺麗無比。
賀紫湄
他忽然想起來,今晚賀紫湄是有獻樂獻舞的。
「擷芳閣」雲越微微挑起眉,「為何要去那裡」
魏瑄快速道,「八門金鱗陣是雙向啟動,陣眼就在擷芳閣內。通過陣眼,仍舊可以點燃蝕火」
雲越神色一凜,由於晚上有賀紫湄的獻樂獻舞,此刻的擷芳閣里可謂是滿座賓朋,都是京城、甚至外州郡趕來的八方名流貴胄。
「如果蝕火被點燃,會先從擷芳閣燒起來,然後蔓延整個尚元城」魏瑄道。
擷芳閣是首當其衝。
就在這時,他聽到耳邊蒼青的聲音,幽幽道,「魏瑄,還有件事得告訴你,蕭將軍此刻也在擷芳閣。」
什麼
這消息簡直如同一個驚雷,魏瑄整張臉剎那間如被冰霜。
雲越看他神色驟變,問,「什麼事」
魏瑄暗暗攥緊拳,一字一句道,「蕭將軍也在擷芳閣。」
雲越面色一震,立即道,「上馬去擷芳閣」
此時已經入夜,除夕夜宵禁取消,擷芳閣前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
雲越率領騎兵到時,頓時心道不妙。
人群將整條街的街口都被人流堵死了,騎兵到來時,如同海潮般的人不但不退,反倒結成了人牆朝前湧來。
這些人明顯不是來賞燈逛街的。
而且這些人無論男女老幼個個面色不善,在幽暗的光線下,他們的冬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什麼。
「是明華宗的教徒」魏瑄道,「當心,有埋伏」
他的話音未落,這些人紛紛掏出了刀斧,紅著眼睛向他們砍殺過來
雲越雖然帶著銳士營,但是由於大部分銳士營都被劉武調度北上作戰了,餘下只剩幾百人,還有留下一半值守,他帶出來的不過一百多人。
這些明華宗的教徒,簡直就是發了狂的瘋狗,他們的一百人很快就被包圍了起來。
擷芳閣外有河流環繞而過,隔著河已經可以看到擷芳閣輝煌璀璨的燈火,近在咫尺,卻寸步難行。
雲越率領的銳士已經和暴徒們混站在一起,那幾乎是五六個暴徒圍攻一名銳士,混戰中不時有人翻落馬來被砍死砍傷,或掉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魏瑄一劍劈開一個暴徒的斧子,向雲越喊道,「陳司長的步兵還在後面,沒有入圍。」
雲越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讓傳令兵攀上最近的石台,手舉著火把向長街那一頭打手語。同時迅速摘下自己的私印,綁在箭上,拉滿弓,一箭遙遙越過人群,在夜空中划過一個拋物線,在長街那一頭落下。
陳英剛剛帶人趕來,一見形勢不對,拔下飛箭,解下印綬,急速道,「找匹快馬,即刻去灞陵大營調兵,京城明華宗教徒暴動」
雲越目送長街盡頭那點火光迅速移遠。
他心裡其實沒底,這是他的私印,並非軍令,能不能調動灞陵大營不好說。
更何況這支軍隊正是兩個多月前,跟隨鄭國舅發動兵變的軍隊。事後被蕭暥大換血,人心不穩。
千鈞一髮時,讓這支曾經發動過京城流血夜叛亂的軍隊,再次兵發京城,過於大膽了。
但比起北軍循規蹈矩的老兵,這隻軍隊多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相對不守陳規,急於立功,所以他押灞陵大營
他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決定已下,沒有餘地了。在戰場上只有直面敵人這一條路,猶猶豫豫只會死得更快。
看著螞蟻搬黑壓壓湧來的明華宗信徒,他看向魏瑄,想囑咐幾句,卻見那孩子雖只有十幾歲,卻面沉似水,心如磐石。
雲越心知,今夜他們兩人要共渡生死了。
但是就算只有百人,他們也要衝進擷芳閣
魏瑄沉靜道,「雲副將,我們人少,要聚集成拳,避免被分割吃掉。」
雲越點頭,這正是他所想的,「全隊聚攏,衝上橋去」
靠騎兵的衝擊力奪取這座橋,阻斷不斷湧來的明華宗教徒,也是衝進擷芳閣的唯一通道。
雲越看向魏瑄,「準備好了嗎殿下」
魏瑄點頭,沉靜地握緊劍。
今夜,縱然萬死一生,也有進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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