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案件真兇(1 / 1)
二月十六,戌時。
隨著夜色徹底籠罩大地,整個北京城也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因為大興縣之前的鐵腕整治,使得京城裡犯夜禁的人是大大減少,街巷間幾乎都看不到什麼人影了。
不過在緊挨著紫禁城不遠的一座占地極廣,氣派非凡的宏大府邸跟前,此刻卻依然停放著數十架車轎,不少車夫轎夫等也都聚集在那兒,吃著府上下人們送過來的晚飯。
至於府門之內,此刻更是人聲鼎沸,高朋滿座,一個個都端著酒杯,在跟高坐主位的主人家說著恭賀的吉祥話兒。不過要是有人仔細瞧來,就會發現這群人里有半數那都是略顯陰柔,臉上光滑細嫩得不似男人,他們赫然是一群淨了身的閹人。
他們正是離此不遠的紫禁城內宮諸司的各個管事太監。至於能被他們這麼恭敬對待,賣力吹捧之人,自然就是當今天子跟前的大紅人,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王公公,今天正是他的壽誕。
作為這些閹人口中的老祖宗,他的壽辰自然是人人要過來表表心意了。當然,也不是任何哪個太監都能坐到這堂內來的,現在就是坐在最遠處的,那也是宮裡有職司的大太監,另外還有一些則是早早就投靠了王公公的朝中官員,以及他多年經營下來的親信之人。
在一番奉承阿諛之後,便有那親近的人把自己精心準備下的壽禮一一拿出來進獻到王振面前。
若是一般官員,即便再是貪婪,為了不招惹非議,這種事情也都是暗地裡做的,生怕別人知道了自己收下了什麼東西。可王公公顯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他不但當眾收禮,而且還喜歡讓人把東西拿出來顯擺,以證實禮物的珍貴。
在一名官員把自己辛苦得來的一幅名畫送上去,得到王振的認可之後,不少人就把目光對向了主桌之上,分坐王振兩邊的兩個錦服男子的身上。
這兩人都三十上下的年紀,模樣也都有幾分相似,只是一個略顯高瘦,一個則敦實些。他們所以能坐到王振兩邊,乃是因為其身份與別不同,是王公公最為親信的一對兄弟,馬順與馬碩。
這兩人一個心思歹毒,下手狠辣,早早就被王振安進了錦衣衛里當差,做一顆控制錦衣衛的棋子。如今,隨著其在鎮撫司權力日大,已漸有取代指揮使徐恭的意思了。
另一個,則性情剽悍善斗,則被王振送入了軍中。據說,最近王公公也有提拔他再進一步的意思,只是究竟到哪一步,還不得而知。
這麼兩個王振的心腹,前幾年送的壽禮那都是極貴重的,這回自然也不會差了。甚至因為他們深得王公公歡心的緣故,為了不讓他們難看,其他人都不敢拿出比他們更好的壽禮來。
只是以往他們都會把自己準備的壽禮先交個底,從而讓大家有個準備。可今年,他們卻一直守著秘密,這讓眾人對壽禮是更加好奇了。
王振的目光也落到了馬家兄弟二人身上:「怎麼,今日你們沒給咱家準備下什麼賀禮麼?」
「小的怎麼敢呢?」馬順討好地一笑,又跟自己兄弟打了個眼色:「只是這寶貝卻未必會讓公公你感到滿意哪。」
「這話咱家卻是不信的,你們兩個無論辦什麼事都深得咱家之心,這賀禮自然也是一定最合咱家心意的,就別藏著掖著了,拿出來吧。」王公公呵呵笑道。
在他說這話時,一旁的馬碩已經起身來到了堂外,朝等候在外間的府上下人們打了個手勢。得到信號的幾名下人忙把早藏在一旁的一座足有一人來高,頗顯沉重的東西給吃力地抬了上來。
見此,旁邊眾人的好奇心就更重了。一般來說,禮物都是越小越是貴重,像這麼笨重的玩意兒真能入得王公公法眼麼?只是因為這東西上面還蒙了一層紅布遮住了其真容,所以大家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王振,在遠遠看了這東西一眼後,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隨後還現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來。身邊的馬順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已看出東西的面目,便沖自己兄弟點了個頭。
馬碩也不耽擱,立刻就伸手扯去了那塊紅布,露出東西的真容來。頓時間,滿堂都是紅光耀耀,眾賓客更是發出了一陣驚嘆來。
能坐在這裡參加王振壽宴的,那都是身份不凡,家底豐厚之輩,他們自然眼界也高了。一般的寶物,很難讓他們感到驚訝的,可眼前這一件卻顯然很是不一般了。
這一株足有一人來高,通體朱紅,看著如一叢怒焰升騰的珊瑚,幾乎看不出半點人工雕琢或是磕碰的痕跡。也就是說這珊瑚是完全天然生成如此模樣的!
珊瑚本就是珍貴之物,這麼完整的就更少見了,再加上其色澤,形狀又是如此少見,更是足以奪走所有人的眼球了。就是王振,這時一雙眼睛也是一瞬不瞬地盯在了那珊瑚之上,滿滿的都是貪婪和歡喜。
只這一株珊瑚,就把之前所有人拿出來的壽禮給比下去了,也讓大家服氣了許多。怪不得這馬家兄弟能如此得王公公寵信,光是這份討好的心思就非別人能比的。
王振的一張臉笑得都布滿了褶子,還端起酒杯滋溜兒地喝了口酒,方才呵呵笑道:「好,算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有些心思,這份壽禮咱家很是滿意。」
聽他這麼表態,馬家兄弟臉上也是笑開了花,趕緊單膝跪地再次賀了王振幾句,隨後,馬順又道:「公公,除了這一件壽禮外,小的兄弟還給您準備了另一件小禮物,不過這得等到宴席散了之後再稟報了。」
王振笑罵了一句:「兩個小崽子花樣倒是挺多,罷了,待會兒回書房再給咱家吧。」
看著席上眾人吹捧著王振和馬家兄弟,嘖嘖讚嘆著那珊瑚的貴重,卻有幾個明白人暗暗皺了下眉頭,因為他們已經看出這珊瑚的來歷了。不過這事兒他們可不敢說出去,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裡。
待到快到三更時分,這酒宴才算結束,眾人方才紛紛告辭離去,只有馬家兄弟兩個陪著王振回到了後面的書房之中。
在喝了口濃茶解酒之後,王振隨手讓兩人在下面坐下,這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你們倒是真費了一番心思,知道咱家去年年邊上看中了這珊瑚,今日就送到了咱面前。」
「公公您需要的,就是我們一定要盡力去做到的,不然怎麼能在您身邊辦差呢?」馬順忙笑著應了一句。
只是這一回王振沒有再笑了,而是把眼一眯:「上元節那天,鼎元閣那條街上突然起火,還死了好些個人,恐怕這火就是你們放的吧?這珊瑚,也是你們趁那時候,從鼎元閣里取出來的,我說的不錯吧?」
被他這麼板臉一問,兩兄弟的身子還真就抖了一下,隨後,二人便趕緊起身再跪了下來:「公公目光如炬,正是如此。」卻沒有半點抵賴的意思。
「你們……還真是費心哪,為了討我的好,居然干出如此事情來,在京城都敢隨意縱火了!」王振靠在了椅子上,語氣森然道。
「公公,小的二人不過是想為您解憂而已。當日您看中此物,那鼎元閣的老闆居然不肯出手,我們豈能容他!這次送他把火,取走珊瑚,不過是給他個教訓而已。」馬碩卻顯得硬氣些,如此解釋道。
「哼,那要是事情敗露呢?」王振不滿道:「咱家雖然得陛下恩寵,但這京城裡也不是能隨便折騰的,不然一定會有麻煩。」
「公公放心,咱們早把事情都辦妥了,而且這也是小的給您的第二件壽禮,只是略微小了些而已。」馬順見他面色稍霽,便趕緊靠近一些說道。
「說來聽聽。」王振說著,又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公公之前不是一直都對那曾幫過陸縝的什麼青竹幫不滿麼?只是礙於身份不好直接對他們下手,所以小的這回便趁機推了他們一把。將這縱火燒街,使許多人死傷的兇手名號掛在了他們身上。所以,哪怕那鼎元閣的人要找東西,也只會找他們的麻煩。如此一石二鳥,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了。」馬順陰陰地一笑。
王振聽後,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原來如此,你們倒真是費心了。好,這壽禮咱家收得舒坦。不過提及此事,那陸縝還在卻又叫咱家不是滋味兒了。」
「公公放心,之前不是傳出他將要離京外調麼?到時候小的們自然會幫公公解憂的。」馬碩忙跟了一句。
「很好,不枉咱家對你們一直信任有加。喏,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腰牌,馬順你從下個月開始,就可以取代徐恭了。」說著,王振從抽屜里取出一塊象牙所制,橢圓形的腰牌來,拋到了馬順手邊。
馬順驚喜地一把接住,忙大聲謝道:「小的多謝公公提拔的恩典,今後小的一定更加盡心竭力去辦差……」
「罷了!」王振笑著一擺手,隨即又看向一邊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馬碩:「你也不用這麼急。之前廣寧伯被陸縝拱下去,他錢軍都督府的位置還一直空著呢,咱家已跟陛下討了恩典了,等到下個月,聖旨就能下來了。」
「謝公公恩典!」馬碩一聽也是欣喜若狂,趕緊跪地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