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巷戰(1 / 1)
果興阿看著面前的敵人有些手足無措,他們不再是手持武器年輕彪悍的太平軍戰士,他們是拿著農具廚具的男女老少,他們是平民。果興阿現在不必再去尋找鎮子裡的百姓了,他們都被集中在了這處院落里。
百姓們雖然喊叫的很歡,所謂不斷的叫囂,但是一直沒有人跳出來做出頭鳥,只是隔著院子的大門威嚇著清軍。果興阿還在困擾如何處置這些百姓的時候,更熟悉這個時代的畢雲濤已經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占據了射擊優勢角度,具備完善的火力諸元的清軍開始了齊射。隨著密集的槍聲響起,原本洶湧如浪的百姓們,好像一下子撞到了礁石。不只喧囂的波浪被撞得粉碎,浪花中也全都是鮮血留下的痕跡。
清軍也不都是心狠手辣之輩,槍口只是對著人群沒有特意的去瞄準某一個人,這一輪齊射更多的是威懾。但這輪威懾已經足夠恐怖了,抱團尋求勇氣的百姓們站的過於密集了,近百人被鉛彈打倒在地,而且鉛彈恐怖的威力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讓人過目難忘的傷口。有婦人的衣袖上沾染了白色的*,有老人在鬍鬚上捋下了別人的碎骨,人間地獄般的場景讓喧鬧聲更大,不過他們已經在退卻奔逃。
「單炮霰彈,平射,放!」孔震見一連已經開火,下令炮兵支援,用霰彈近距離轟擊人群。
「別……」果興阿的聲音剛從嗓子出來一半,射手已經拉下了拉火管的引信。
「轟」隨著炮聲的轟鳴,已經潰散的人群瞬間被打出了一個缺口。如果說畢雲濤的火槍齊射,是雨滴滋潤乾涸土地的感覺,那孔震的一炮就是直接在地上潑了一盆水。一發炮彈兵只擊倒了二十多人,但它的威懾力比火槍強了太多了。剛剛還如海浪波濤般一直在院落里叫囂的百姓,瞬間如退潮一般快速的逃散。
看著逃向院子深處的百姓,滿地的殘骸鮮血,果興阿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像一隻手偷偷的抓了一下他的心。果興阿穿越以後沒少殺人,但是多是在兩軍陣前,軍人間的生死相搏。但這次果興阿的部下對百姓舉起了槍,雖然他們是敵占區的百姓,但果興阿還是有一種犯罪的感覺。
果興阿很想把畢雲濤和孔震叫過來,好好的訓斥一頓,可是真的叫來了又說什麼呢!百姓們已經拿起了武器,喊出了對抗的口號,戰士們要停下來說服他們嗎?拿起武器的就是敵人,這是果興阿曾經無數次在隊伍裡面強調過,果興阿現在不能打自己的臉。
承泰一直沒有命令部隊開火,幾個擅自開火的部下也被承泰給喝止了。果興阿眼光掃過承泰的時候,承泰表情很複雜的低下了頭。果興阿弄不懂承泰沒有開火的原因,也搞不清承泰那複雜的表情,但心裡給承泰加了一分。
「孔排長,想辦法把那個影壁搞掉,後面有埋伏,不能讓弟兄們硬沖!」見識過「戰爭之神」的畢雲濤,現在遇到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孔震。
「實彈,平射,放!」孔震直接命令炮兵對著影壁牆開火。
雕刻著出水芙蓉的精美影壁牆,被三百米外飛來的實心炮彈撞成了一堆殘破的磚瓦。隱藏在影壁後矮牆邊的幾個手持弓箭的太平軍瞬間暴露,看到目標的清軍一瞬間便把他們打成了篩子。
「角樓,狙擊手!隱蔽!」畢雲濤忽然看到院牆的角樓上,出現了幾個手持火槍的太平軍。
果興阿很欣賞畢雲濤能夠理解應用自己傳授的各種戰術技巧,不過看著足足兩百米外的角樓,畢雲濤的隱蔽是不是過于謹慎了。用望遠鏡看了一下角樓上的太平軍,果興阿發現他們的火槍居然是老舊的火繩槍,估計是從那部清軍手裡繳獲的乾隆爺時期的古董。
「畢雲濤用得著隱蔽嗎?就那玩意,我站這讓他打,一百槍之內,他如果能打到我,都是我上輩子缺了大德了。」果興阿和身邊的福全抱怨道。
「大人,畢副營長沒有望遠鏡,看不清吧!」福全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那也不能就這麼匍匐過去吧!」果興阿也知道畢雲濤肯定看不清。
「孔排長,把那個角樓搞掉!」果興阿還沒感嘆完,畢雲濤已經再次召喚孔震。
「榴霰彈,仰角抬高,放!」孔震毫無怨言的,由著畢雲濤指揮,孔震非常喜歡被人求援的感覺。而且瞄準特定目標,可比一片一片的轟炸可爽多了。孔震不算神射手,但兩百米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所以輕鬆的一炮命中,角樓的上半截直接被炸成粉碎。
這座院落很大,可能是太平軍把鎮子裡之前的幾家富戶的宅院給打通了,才有了如許的規模。不過畢竟是尋常富戶的宅院,影壁角亭之類可供作為屏障的東西實在太少了。百姓被驅散了之後,一路長驅直入猛攻這處院落的後宅核心區域。
一路上太平軍設立了不少防守的據點,除了一處邊門的據點是被承泰的突擊連用手榴彈加霰彈槍給搞定的,其餘的全部都被孔震的大炮轟成了飛灰。畢雲濤和孔震的步炮協同在實戰中打出了默契,畢雲濤帶隊前進稍一受阻,立即呼叫孔震的炮兵攻堅,一頓火炮過後,畢雲濤立即再帶隊在焦土中搜索前進。實心彈、霰彈、榴彈、榴霰彈、爆破彈還有果興阿特意添加了白磷搞出來的燃燒彈,炮兵各個彈種在這個不大的院落里挨個試用了個遍。
「躲好了!」畢雲濤招呼著他的下屬,今天的第一個傷員是被自己家炮兵炸飛的碎石砸傷的。
「爆破彈,平射,放!」孔震看自己人都躲的差不多了,下令對後院前最後的一個障礙,太平軍最後的防線開炮。
卵形爆破彈擊穿了太平軍的工事,鑽近了工事的內部,然後爆炸的火光由內而外的迸發出來,太平軍的最後防線在爆炸聲和火光中徹底的化為了烏有。突擊連和一連高呼著「活捉黃達平」的口號,衝進了院落,特戰小隊也在第一時間在院落的圍牆上設置了狙擊火力點。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果興阿在警衛班的簇擁下,滿面春風大馬金刀的走進了院落。
「黃達平將軍,出來聊兩句吧!」雖然有不少百姓散落在四周,但不足兩百人的太平軍殘部已經全部被清軍包圍在了坎心。看著這些衣衫殘破,武器只有刀劍的敗兵,果興阿志得意滿的請自己的老對手黃達平出來答話。
「黃達平將軍,給自己留點體面吧!」福全不知從那裡弄來了一把太師椅,果興阿很有些反派風範的坐著。
「和清妖拼了。」一名傷勢頗重的太平軍怒吼道,用僅存的右手揮舞著腰刀沖向了果興阿。在他的帶動之下,太平軍好像也明白自己已到了最後的時候,紛紛加入了最後衝鋒的隊列。不能做俘虜的敗兵,只剩下絕望的的眼神,帶著無限的絕望直衝果興阿。擒賊先擒王,如果僥倖,或許還有逃生的希望。
「開炮!」孔震進入後宅以後,發現沒有堅固工事,便將五門火炮都換裝了霰彈。一字排開的五門六磅炮,面對只有幾十米距離的敵人,發起了最後的怒吼。
步兵、警衛班都沒有機會出手護衛果興阿,因為炮聲過後,霰彈掃過太平軍隊伍的場面,讓所有人的胃都是那麼的難受。好像狂風掃過堆積的枯葉,一瞬間便將枯葉帶上天空。火炮發射的霰彈掃過太平軍的陣列,沒有枯葉被帶上天空,但留下了滿地的血腥。所有肢體都被無情的撕扯成粉碎,骨肉在火辣的風暴中成為一灘猩紅色的泥。
「黃達平在哪?說出來,我保你們活命!」一陣近距離的炮火過後,太平軍最後的衝鋒已經結束,僅存的幾十名身受重傷的太平軍聚集在殘破的堂屋的檐下。他們已經無力在反抗了,一個步兵一柄刺刀,殺光他們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所有果興阿的眼中,他們已經是俘虜了,果興阿只是在審問俘虜而已。
「小子,就憑你還想抓黃師帥,黃師帥早就走了,下次黃師帥一定取了你的腦袋,給我們報仇。」已經滿臉鮮血雙目失明的劉據,憑著聲音的方向,對著果興阿的方向罵道。
「對!我們在下面等你!」這些廝殺漢早亡了他們的教義,也忘了自己該上天堂的事。口口聲聲做鬼也不會放過果興阿。
果興阿狐疑的看著這些戰俘,眼光逐一掃過他們或平靜或激憤的臉孔,又看向了周邊驚恐慌亂的百姓。腦海中不斷閃過黃達平的樣貌,果興阿眉毛又擰成了一團。這些人的話可真可假,根本就無從判斷,己方見過黃達平的人也都是只遠遠的見過,鬼知道黃達平具體什麼樣,根本無法辨認。可能黃達平早已戰死或者正混在逃散的百姓中,所謂早已遠遁不過是擾亂視聽的說詞而已,但也可能黃達平真的已經沒影了。
「抓幾個過來!」畢雲濤指向了正在逃散的百姓。
「你們幾個認識黃達平嗎?」畢雲濤用腰刀指著幾個個剛剛被提溜過來的百姓。
「不……認識……認識……不……」幾個百姓已經魂飛天外,不知該如何答對。
「黃達平哪去了?」畢雲濤拿著刀對準了一人厲聲問道。
「我……不知……」那百姓抖聲道。
畢雲濤沒給他說出「道」字的機會,刀鋒已經划過了他的咽喉。
「你!黃達平哪去了?」畢雲濤把帶著血的刀對準了第二個人。
「跑啦!」那百姓脫口道。
「怎麼跑的?」畢雲濤追問道。
「真不知……」血光再一次閃過。
「怎麼跑的?」畢雲濤把刀鋒對準了第三個人。
「我們都聚在這,他在西邊……你們來這,他往西跑了……」第三個百姓感覺腦子有點缺氧。
「叛徒,叛徒……你不得好死!」傷兵們咒罵著。
果興阿很不想波及到百姓,但畢雲濤真的問出了結果,果興阿索性當作看不見了。
「把他給慕順送過去,追!把黃達平給老子追回來!」果興阿絕不能容忍黃達平再次只扔給自己一個瀟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