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信誰?(1 / 1)
區化平謙虛一笑,說「陸秘書長在酈山時嚴謹忠實的工作作風已經深入人心,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
「少拍我的馬屁了。」陸漸紅笑了一聲,很是感慨地說,「一個地方要想又快又好地發展,固然與主要領導的眼界、思路、把握經濟發展形勢的能力有關,同樣也離不開班子的團結一致,搞個人小團體小圈子是要不得的,只有形成合力,心往一處想,勁向一處使,才不會出現令不通、禁不止的情況,決策得不到嚴格的執行,那真的很可怕。」
陸漸紅的話隱有所指,他明顯感覺到本來很勻速的車在剎那間節奏有突然的紊亂。
陸漸紅不動聲色,道「區縣,前面的路有點不好走。」
「久不開車,車技滑坡太大,讓陸秘書長見笑了。」區化平穩好方向盤,停了一下,又道,「陸秘書長真知酌見,我銘記於心。」
陸漸紅淡淡一笑,沒有作聲,待車行了一陣,突然問道「那梅是什麼人?」
區化平這一次倒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放緩了車速,道「陸秘書長,她找過您了?」
陸漸紅從側面看著區化平平靜的臉,緩緩道「停車,說說吧。」
區化平依信在路邊停下了車,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已拆封了的軟中華,兩人各自點了一根,區化平狠狠地吸了幾口,像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半晌才開口道「那梅是賣肉的,不過,已經從良了。」
賣肉的?陸漸紅倒沒想到那梅居然是個操過皮肉生意的。不過這個年代笑貧不筆娼,或許這是逼不得已的謀生手段吧,只要放下了心,是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浪子回頭金不換,不堪的過去並不代表有不堪的未來,而那梅對庚長福的感情絕對是真誠的。誰說b子無情?陸漸紅吐出口煙,並沒有對那梅有任何的輕蔑,反而生出一種敬重之感。
區化平接著道「庚長福死後,那梅來找過我。」
陸漸紅很奇怪區化平這個縣怎麼會跟風月中的那梅產生交集的,聽區化平這麼一說,他很快想到,區化平是不是曾經光顧過那梅的生意?
想到這裡,那梅的樣子便閃現在他眼前,身段、相貌、皮膚都還真的不錯,她以前做那行的時候應該不會像電影中的那樣的站街女,檔次該是不錯。陸漸紅甩了甩頭,拋開齷齪的念頭。
而此時的區化平也不由想起了在湖城人間仙境的那一次荒唐。那是在去年春天到湖城去見一個投資商,在人間仙境消費的時候,就是這個那梅一直在服務。春風一度之後,閒聊時才知道那梅竟是他的老鄉。匆忙離開時,他遺失了一張名片,直至快過年的時候,那梅找到了他,才知道那梅已經回到酈山回了頭。
那梅是哭著來的。她告訴他,庚長福是她的男人,已經死了,懷疑是被害死的。
在聽了那梅的話之後,區化平的心裡很難平靜,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庚長福這個名字。他不由想起了前一陣子收到的一封信,正是庚長福寫來的。信中說了水利局局長丁華平侵占項目資金的事。
向那梅作了會調查這件事的承諾之後,他帶著這封信到了安加森的辦公室,他想,安加森也應該收到了這封信。
提起這件事,安加森輕描淡寫地說知道了,事情也已經查清了,是一場誤會,考慮到舉報人的出發點不是動機不良,這件事到此為止,讓他不要再過問了。
區化平忽然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從內心來說,他自然希望這封信的內容不是真的,他更願意相信安加森的話。安加森這幾年盡心盡力地為酈山的發展鞠躬盡瘁,無私奉獻,他是看在眼裡的。他是他所敬重的領導和老大哥,他的份量自然不是那梅所能比擬的。可是庚長福的檢舉與他的死,加上那梅所提供的終點,讓他很難不把這些聯繫起來。
區化平猶豫了,可是那時庚長福的屍體已經火化,出事車輛早就被修理廠拉走,現場也早就不再存在,調查無從下手,也只得接受這個現實。
這件事一直郁在他的心裡,當他得知陸漸紅是為此事而來的,便點撥那梅去陸漸紅下榻的水鄉人家大酒店找他尋求幫助。
至此,陸漸紅才知道自己的猜測有誤,他感到一陣欣慰,酈山的班子還是團結的,可是欣慰之餘,一絲陰雲卻爬上了他的心頭,庚長福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如果不是,安加森會不會有什麼牽連?這是陸漸紅所不願看到的,他畢竟是他曾經的部下。
「化平,你覺得庚長福是不是遭了毒手?」陸漸紅把問題拋給了區化平。
區化平苦笑了一下,把菸頭彈出車窗,很謹慎地說「我不知道。」
陸漸紅默默抽完最後一口煙,才道「開車吧。」
很快到了庚華國的家,將縣政府的承諾帶到,又把那五萬元的存單交到了未亡人的手中,媳婦、公公都孩子般哭了「長福,你看到了嗎?」
陸漸紅心頭一陣索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是難以表述的,勸了老人家一陣子,這才止住。
這時,鄉黨委書記和鄉長連袂趕到,一下車就自我檢討,領導駕到沒有遠迎。
區化平面無表情,也沒有向他們介紹陸漸紅。
陸漸紅很欣賞區化平不顯山露水的處理態度,也不理他們兩個,安頓好老庚,讓他有什麼困難可以向政府提,只要合理的一定解決,之後,便回到了酈山。
離開的時候,陸漸紅不由回頭看了一眼,他在想,如果沒有高福海的指示,他會這麼盡心嗎?
他沒有在酈山吃飯,在電話里與安加森道了別,便踏上了回燕華的路。
在路上,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此事如實向高福海匯報,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把事情推向複雜的境地。突然間,他的眼前又閃現出那梅那張飽含淚水的眼睛,他覺得對不住她的信任與期盼。
該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