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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蓄積暗湧向澎湃,獵網微張待君來(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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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湛甘泉真實的感覺是腦子有點兒不夠用。筆神閣 m.bishenge。com

    明明花出去的錢了,怎麼居然算下來還有錢掙?!

    帳他是能算出來的,但中間這一切是怎麼規劃出來、怎麼核算出來的。

    湛甘泉這位多年研究理學的老儒生,就完完全全的抓瞎了。

    剛開始聽說這鋪子將會給商賈、勛貴們做生意的時候,湛甘泉還嘆息了一下。

    雖然覺著這也能接受,但畢竟經筵辯場這等文華勝地卻沾染銅氣甚是可惜。

    但隨著倫文敘的講述,湛甘泉亦不是那種高居廟堂不問農事的腐儒。

    是以很快的便只能感嘆,那位玉螭虎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在以往,如此大規模的營造必然動用無數的勞役。

    然而京師之地現在率先將勞役廢除了,同時應運而生的還有原本就逐漸興旺起來的各家作坊。

    營造物料所需甚多,於是採購自然增加了。

    最忙碌的時候又正好是農閒時期,忙不過來的貨殖會便大量的僱傭人手。

    於是乎這大量的增加了百姓們的收入,掙了銀子的百姓又置辦年貨花銷了些出去。

    小商販們亦在此時,也掙下了一筆。

    「計然之道小者飽腹餬口安身立命,大者富國強民殺敵無形!」

    湛甘泉默念著從《肥堆敘話集》裡面摘出來的話語,心頭有絲絲明悟又有些許惶恐。

    難道……難道自己堅持的,都是錯的?!

    「大兄,諸家學派都已經開設講學了。大兄是否要……」

    倫文敘倒是沒有想到這些,反而是有些憂心忡忡的對著湛甘泉道。

    湛甘泉很快的回過神來,微微一笑「不必!」

    「迂岡不必心焦,此時開講又有何用處?!不過是博人口耳罷了。」

    言下之意,便是開講的這些人不過是玩雜耍的。

    「最終經筵辯場,才是此番重中之重!」

    湛甘泉背著手,緩緩的向著一處講學場行去「我等,聽聽便罷了。」

    倫文敘聽得這話亦知曉,自己這是太著急了。

    師兄能夠保持這番清醒,卻是難得啊!

    的確,現在便是在講學中獲取了舉子們的認可又如何?!

    這難道能決定,這些舉子們將來會傳承自己的學問衣缽麼?!

    顯然不可能的,若是在經筵辯場上落敗……

    那他們只會為了科舉,而去學國朝欽定的學問。

    所以,此時的講學有意義麼?!

    對於很多想要藉此讓更多舉子認知的學派來說,這還是有些用處的。

    但對於湛甘泉他們這樣,已經接過衣缽發展到必然要藉助國家力量推行的學派來說。

    去做這樣的講學就顯得沒什麼大用,當然去聽一聽卻無不可。

    「這位玉螭虎,是真撒的一手好網啊……」

    背著手與倫文敘走了幾圈講學的地方後,湛甘泉神情變得很是複雜。

    湛甘泉的話叫倫文敘的腳步不由得頓住了,便見得湛甘泉昂首苦笑輕嘆道。

    「經筵辯場……這經筵辯場上,無人有勝負。贏的,只是陛下而已!」

    他的這句話一出口,倫文敘瞬間背上冒出了一層白毛汗!

    這話,可是誅心啊!

    可這何嘗不是此番經筵辯場的真相?!

    如此之多各家學派齊聚京師,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將自己的學問,錄成欽定的註解傳播麼?!

    如何能夠成為「欽定」?!誰來決定?!

    除了龍椅上的弘治皇帝陛下,還有人能夠做這個主嗎?!

    「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

    「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倫文敘低著頭,輕聲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這是《漢書·董仲舒傳》中摘錄,董夫子對漢武帝上書所言。

    那一篇被班孟堅公寫入《漢書》裡的上書,通篇其實核心就一句話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歷史不過是一個輪迴,歷史只是不斷的一直在重演……

    李福達現在也覺著歷史在輪迴和重演,從前他絕對不看好能夠造反成功。

    他想的更多的是通過白蓮來斂財,然後通過造反讓那些知道他根底的人都去死。

    然後他就可以憑藉著這些錢財,洗白後逍遙的過完這一輩子。

    但,現在他的想法不一樣了。

    京師傳來的消息多方佐證,弘治皇帝的確會親自出現在典禮上。

    因為弘治皇帝打算借著這次機會,徹底讓各家學派站到皇家這一邊來。

    不服?!不服的,沒有資格參與到欽定科舉版本的經典標點注釋、註解中。

    除了欽定注釋的學派之外,其他的學派恐怕從此只能沒落了。

    為此,弘治皇帝絕對會親自抵達現場主持、觀察。

    韃靼火篩部與大明在邊境上的衝突,如今越發嚴重。

    有消息傳來數千的韃靼頭人子弟,原本就讀皇家軍官學校如今卻看不到身影。

    軍校內對此諱莫如深,嚴禁打探傳播出去。

    這些消息無一不讓李福達心頭火熱起來,尤其是文杰傳來的最新消息。

    文杰現在已經打通了潮白河坊市一些勛貴管家們的關係,可以往京師送人過去。

    只是這些人需要集中安置,還得用「工匠」的名義幫著干一些活兒。

    但那些名額是名正言順送過去的,即便是數千人也能容納。

    兒子李大仁則是通過演示黃白術,結識了一名宮中內官。

    這名內官雖然職位不高、亦不甚重要,卻能夠掌握到弘治皇帝出行的時間。

    因為,他負責為弘治皇帝的馬車薰香。

    平日裡馬車是不薰香的,只有弘治皇帝要出行的時候才會對馬車薰香。

    所以,現在李福達已經確認自己可以掌握住弘治皇帝的行蹤了。

    手裡有兩個衛所的人馬,現在只是要裁撤轉移一個。

    另一邊幾乎完全可以被他所掌控,京師內他可以塞進去足夠的人手。

    若是弘治皇帝身在京師皇城內,他便是塞過去幾千人也不敢考慮進攻京師。

    但……弘治皇帝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京師呢?!

    且現在大明與火篩之間勢同水火,火篩明顯是劣勢。

    作為韃靼現在的汗王,難道他就甘心屈居於大明之下麼?!

    「大禮!進來!」


    李福達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對著自己書房門外沉聲道。

    沒一會兒,房門「吱呀~」打開了。

    李大禮躬身入內,返身將房門關上。

    「你且帶著晉陽衛我們的人,到京師去!到了地方,文杰自會給你安排!」

    李大禮噶你就能躬身應是,猶豫了一下「父親,此番……」

    「我等猶豫不得!!」

    似乎知道兒子要說什麼,李福達緩緩的站起身來望著兒子。

    「宣府傳來消息,那邊的指揮使已經啟程前往京師了!」

    李大禮聽得這話,只能是長嘆一聲躬身應是。

    宣府那邊被整頓完畢了,接著下來就到他們這晉陽衛了。

    不動彈?!不動彈,那就是等著被國朝直接掃蕩!

    保國公朱暉帶著的三軍數萬人精銳,要平推他們這溜雜兵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記住,到了京師一切小心為上!萬萬不要惹事兒!」

    李福達盯著自己的兒子,沉聲道「我會讓大仁聯繫你們,不要太引人注目!」

    李大禮趕緊點頭,躬身應是。

    揮退了李大禮,接著便讓幾個手下逐一進來。

    有人需要出關聯繫上韃靼火篩部,要加緊去辦。

    有人則是要去聯絡張茂,言語中看看能不拉其入伙。

    甚至吩咐完畢後,無數騎從晉陽城內飛奔而出馳向遠方……

    是夜,喬裝之後的李福達再次出現在了那所宅院。

    書房四周被摒退離開,隨後發生了無比激烈的爭吵聲。

    最後陷入沉寂,數個時辰後李福達才離開了那所宅院。

    次日,晉陽衛附近的某些老弱被人以兩分銀子的價錢僱到了軍營里。

    鎧甲、軍械、糧秣……等等,幾乎都被替換了出來。

    幾股人馬分散成數百人的商隊,一部向山丹衛移動。

    一部則是竄入了洛川,還有些則是分散向著京師移動。

    「終於是來了麼?!那廝已是試探我七八回了,還真是謹慎啊!」

    朱忠切著「滋滋滋~」冒著油花的烤羊,將羊肉撕扯下來沾上了些許細鹽巴放進嘴裡。

    然後滿足的微微眯起來雙眼「唉……在這漠北呆久了,這羊肉竟是吃出習慣來了。」

    「嘿嘿嘿……那李福達可是個謹慎人,能夠從山丹衛脫身數次還能組織起人手來……」

    鐵佛抿了一口馬奶酒,砸吧著嘴嘆氣道「能是簡單人物麼?!」

    「他來的人怎麼說?!想要見火篩,咱們可得『遛遛驢子』。」

    朱忠嗯了一聲,臉上掛起了一絲冷笑「若不遛一把,人家估計就嚇跑了!」

    「這回可得遛的狠點兒,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鐵佛那張胖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獰笑,雙眸中寒光微微乍閃。

    「李大仁、李大義、李大禮,李智……」

    卻見得鐵佛頓了頓,嘿嘿的笑著道「他以為早年間放到粵北最小的兒子『李信』,會沒人知道呢……」

    「調查局的人,早就過去了罷?!」

    朱忠耷拉這眼皮兒,嘿嘿的笑著道「咱們當年的那些老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要不是陛下仁厚,早把他們掀翻了!」

    說著,朱忠抓過邊上的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輕嘆道。

    「這一回,可真是大手筆啊!」

    鐵佛聽得這話,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這一網下去,恐怕帝國三十年內無憂矣!」

    京師,依舊熙熙攘攘人潮洶湧。

    通州連接著大運河的水道上,依舊船隻往來頗多。

    這是不成文的默契,海船會直接開到潮白河坊市處卸貨、裝貨。

    而沿著運河一帶的,則是會到通州來裝載。

    文杰如今早已經換了面貌,與成國公朱輔的管家在秋風江上院內談笑風生。

    秋風江上院樓上,遠遠的可以看到那處桃林。

    整個大明帝國如今無數的舉子們,都嚮往自己能夠入桃林討教學問。

    然而桃林卻掛起了牌子,不接待任何人的拜訪。

    桃林四周亦是有著無數身著紅色甲冑的扶桑姬武將們,在負責巡視。

    桃林的深處,那座草廬內俊美的少年身著玄袍微笑的看著面前的弟子輕聲道。

    「殿下,如今可看明白了?!」

    張小公爺笑吟吟的看著面前的熊孩子,這娃興奮的滿臉通紅。

    手裡捏著的是各處傳來的密報,每一份的密報上的消息都讓這熊孩子很是新奇。

    「厲害!厲害!虎哥兒,這些事兒可都是你規劃的麼?!」

    朱厚照看著這些密報,嘖嘖讚嘆「有意思!這可比看奏報有意思多了啊!」

    「殿下需知曉,諜報雖重卻需多方佐證!」

    張小公爺望著朱厚照,認真的道「軍情事物,國之生死!不可不察!」

    「虎哥兒,我知道!此後本宮一定注意,決計不敢輕慢!」

    朱厚照肅然的點了點頭,他可知道張小公爺為了讓他能了解這些事情費了多大的勁兒。

    最初他向弘治皇帝申請讓太子全程旁觀此事的時候,弘治皇帝是很猶豫的。

    畢竟在他看來,朱厚照年歲尚小。

    若是現在接觸這等腌臢事宜,會不會對他形成一些不好的影響。

    「陛下,唯直視方可正視!唯正視,方可淡然處之!」

    當時張小公爺給弘治皇帝的回答,便是如此。

    「臣作計然之策與殿下,亦是讓殿下親自感受錢財之魅、錢財之能!」

    「並使殿下能明了,天下錢財不過是取用之物而已。隨手用具,不能亂心智之。」

    在御花園裡,弘治皇帝摒退了左右身邊只留下了蕭敬。

    甚至這份記錄都不許起居郎記錄,而是讓蕭敬親自錄入。

    「殿下曾掌數百萬銀錢而不亂,天下財貨何以能亂殿下心耶?!」

    御花園裡面的這一份對奏,弘治皇帝後來讓人專門抄送給了熊哈子一份。

    希望他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理解他少年恩師的苦心,好好學本事而不是沉迷其中。

    「臣請讓殿下參與其中,便是讓殿下能解其惑、能明其理。」

    一番解釋,終究是讓弘治皇帝同意了太子參與進來。

    但也嚴格限制,不許太子沾染此事。

    他只能是全程旁觀,畢竟這件事情關係到了大明江山的根本。

    弘治皇帝不想有絲毫的波瀾,軍部、情報局現在已經將事情鼎定了泰半。

    如果這個時候再生出什麼事端的話,這是弘治皇帝不願意看到的。

    「這一網朕不僅要打盡江湖匪類,更要將那些腐儒一併掃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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