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62 草草收場(1 / 1)
衍長低喝一聲,亦是飛起劍光,兩道劍光霎時之間猶如兩條銀蛇交相刺擊。
既說是演法之會,又有虞帝旁觀,自是不能全力以赴,殺性四起,因此衍長的劍術施展開來,倒有幾分同門切磋的意味。他在純陽劍派之中地位比衍慶略差,但也非同小可,以中年年歲修成金丹,亦是天才之流。
衍長所用飛劍是門中賜下,劍光純淨,品質還在那枚劍丸之上,因此對那劍丸根本無有必得之心。其劍勢展開,果然不愧玄門正宗劍術,劍勢奇正相合,堂皇大氣,如大河大江,綿延不絕。
戚澤在純陽劍派煉罡之時,曾見衍慶出手,衍長的劍術亦是一般精到,但細微之處與道行仍是落後衍慶不少,不過也足以稱雄於金丹境界。
反觀那中州劍俠武鐵樵,所用飛劍比衍長之劍可差了不止一籌,劍光昏黃,與衍長飛劍明亮劍光大相徑庭,怪不得對劍丸勢在必得。
戚澤與武鐵樵結下仇怨,料定這老兒不會善罷甘休,因此加意去觀察其劍法路數,見其劍術功力似乎並非玄門正宗傳授,而是介乎玄門與旁門之間,所用劍訣劍法亦非上乘,比不得衍長劍術精奇,不過他年歲極大,以多年苦修修為彌補了劍術不足,真氣氣脈倒比衍長更見渾厚。
二人一經交手,便是劍光紛飛,時而如兩條銀龍嬉戲,時而如飛魚鬧海,時而翩躚、時而交頸,劍光碰撞之間,便有聲聲極低的劍音響起,劍勢又自美妙,直如一場歌舞,令得眾大臣皆是瞧得賞心悅目之極。
戚澤暗道:「這些人不通修煉,只瞧見劍光璀璨,卻不知其中殺機暗藏!」見虞帝面上淡淡,偶見笑容,似乎也對二人鬥劍欣賞不已。
二皇子忽對太子笑道:「這般劍術果然奇妙,修道之人的神通頗是令人嚮往呢!」
太子瞧他一眼,淡淡說道:「二弟若是羨慕他們,自可拜師學藝,從頭練氣,有個幾十年,亦能似他們這般御劍飛空,出入青冥!」
二皇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暗罵道:「你怎麼不去拜師學藝!想讓老子拱手讓出皇位?卻是休想!」
太子目中映出兩道劍光矯矢之態,心思卻早已轉到了聖母教上,心頭火熱,忖道:「不知煉成第二元神,能否也似他們這般,出手劍鳴,睥睨當世?」
柳觀白不敢打擾戚澤觀戰,悄聲問宮處之道:「師兄,衍長與武鐵樵哪個勝算更大?」
宮處之回道:「既是演法,又非以命相搏,衍長無意於劍丸,虛與委蛇,稍後便會露個破綻落敗,敷衍了事了!」
柳觀白點頭道:「原來如此!」
二人噼里啪啦斗過數十招,劍勢變幻越來越奇,劍招越發犀利,但衍長劍上劍氣卻越發稀薄,武鐵樵大喜,暗叫道:「這廝無心戀戰,正好給老夫撿個便宜!只要劍丸到手,老夫的功力便能一日千里!」
猛地一聲呵斥,劍光大亮,如同靜夜之中電光閃動,晃得周圍眾大臣紛紛驚叫不止,卻見武鐵樵猛地飛身而上,與劍光相合一處,行那生死一擊!
衍長亦是目射奇光,低喝一聲,卻只御使那劍光相迎,當的一聲低響過去,劍光散去,武鐵樵身影落地,微微有些踉蹌,衍長卻是低笑一聲,稽首道:「武師傅果然劍術驚人,貧道敗得心服口服!」說罷扭頭便走。
三皇子一驚,連忙追去,這廝是個草包,瞧不出衍長鬥劍之時頗有容讓之意,但衍長是他府中第一高手,這一落敗,自是大大丟臉。
虞帝淡淡說道:「衍長道長辛苦,還請留在宮中奉酒!武鐵樵勝出,這劍丸便賞給你了!」
武鐵樵真氣浮動,卻是滿面喜色,叫道:「多謝陛下!」雙手捧起劍丸,如同捧著一個絕世美人,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虞帝道:「也請武師傅下去歇息罷!」一旁大太監道:「陛下是否該當請哈門大師與鬼、鬼真人出手演法?
虞帝淡淡說道:「你去問過哈門大師之見!」
那太監依言問了一遍,哈門和尚道:「貧僧自無意見!鬼真人,請罷!」說著頭頂現了一團金光,正是金帳所化,本人亦是飛起半空,周身佛光大作,與金帳之光呼應,宛如佛陀在世。
眾大臣中亦有信奉佛門之人,一見哈門和尚展露神通,立時恭敬合十,喃喃而語。
鬼八依舊沉默,陰氣一震,已然躥升空中,二話不說,便是一道劍光飛去!
戚澤暗叫一聲,那劍光正是昨夜陰氣劍氣,看來正是此人斬殺了哈陀和尚!他能瞧出來,哈門和尚定然也瞧得出來,只看其會不會藉此機會,與那鬼八做個了斷。
哈門和尚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待得鬼八飛起,法力一動,便有一隻金光神掌生出,橫起拍去!此為佛門大力金剛神掌的神通,亦是戚澤所精通,想不到哈門和尚亦精擅此道。
金剛神掌一出,漫空皆是金色佛光,至陽至剛,恰能克制鬼八一身鬼氣,佛光映襯之下,更顯得哈門和尚如同天上神佛,漠然觀瞧眾生一切。
此異象一出,大臣之中已有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口誦佛號。虞帝面上難得閃過一絲怒意,忖道:「這等丟人現眼的東西!還是尋個由頭盡數罷免了罷!」
那些篤信佛門的臣工兀自不知已上了虞帝的黑名單,還在叩頭不止,就見鬼八發出一聲低沉鬼嘯,一道陰沉碧綠的劍光乍起,觸目深寒,帶起層層陰鬼寒意,往那金色佛掌之上斬去!
戚澤精神一振,武鐵樵與衍長之戰太過敷衍,根本沒得看頭,唯有哈門和尚與鬼八之戰,才是重頭戲。正可藉此多窺探一些虞帝手下鬼修的虛實。昨夜可是另有一位元嬰級別之上的鬼修出手,不知虞帝如何培養或是收羅了這許多高手。
哈門和尚依舊面色從容,金色佛掌伴隨漫空禪唱之聲,輕描淡寫捏了個法印,一掌轟落,正與劍光相撞,轟的一聲,劍光看似纖細,佛掌看似龐大,一撞之間,竟是平分秋色,唯有佛光與鬼氣向外沖刷而去!
二人一旦交手,立時拼盡全力,哈門和尚頭頂金帳投落無窮佛光,去消磨鬼八陰氣。鬼八則運使飛劍,使出一套鬼氣森森的鬼道劍術,剜心剖肺,極是狠辣陰毒,尤其劍光來去不定,飄忽無常,遠比一般的正道劍光難斗的太多!
衍長瞧得面上變色,鬼八這套劍術威力極大,配合無盡鬼氣更是極難對付,他自忖若是對上這鬼修,只怕不出數招便要被砍下人頭,死於非命!
戚澤暗嘆一聲,暗道:「我只道兩位師傅手創的玄音劍訣已是此界劍道之極,沒想到一個鬼修所練劍術亦有可取之處,從此之後可不敢再小覷天下修士!」
鬼八的劍術凌厲無匹,俱是玉石俱焚的打法,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五,不愧為鬼道劍法,最為可怖的是其一身沛然陰氣,對生人而言,更是斃命的絕毒。
可惜鬼八劍術再精,鬼氣再深,也依舊要受佛光克制,無論陰氣還是劍氣一受佛光照射,凶威立刻大減,轉戾氣為祥和。
哈門和尚不知是否瞧出鬼八便是殺死哈陀的兇手,出招依舊不緊不慢,金剛神掌左擋右拍,將鬼八劍氣封在門戶之外。但鬼八一身劍術犀利無匹,一道陰慘慘的劍光只圍繞哈門和尚左右翻飛,上下齊動,尋罅抵隙,幾有風雨不透之勢。
眾大臣哪知其中精妙?只瞧見那鬼八將那和尚圍在空中,一通劈砍,那和尚似乎也還手不得,這一下連正在跪拜之人也不幹了,立刻滾起身來,低聲道:「原來那和尚只會發光,神通卻也不成啊!」
戚澤見了,暗道:「哈門和尚不知有何打算,是隱忍一時,還是奮起搏命,只看下一招如何應對了!」
鬼八御劍,劈斬多時,哈門和尚似乎也有些怒意,驀地手指頭頂佛光,金帳之上無數秘咒攢聚,又有一尊天龍菩薩虛影升起,那菩薩虛影比昨夜所見又暗淡了幾分,但氣勢更為霸烈,巨掌又自拍下!
鬼八當即駕馭劍光,扶搖直上,劍光一晃之間,已然斬中了巨掌數十次,皆是火光亂濺,那巨掌雖是法力所化,但十分凝練,就算生受數十劍,亦無鬆散。
鬼八劍光飄搖,向上飛騰,越過巨掌,劍意直指哈門和尚眉心!哈門和尚絲毫不懼,又有兩隻金剛神掌飛來,一左一右,恰將劍光死死夾在掌心之中!
鬼八猛一用力,只聽一聲極難聽的吱呀之聲中,那劍光緩緩自金剛神掌之中抽出,依舊一往無前。
戚澤見哈門和尚雖使出天龍菩薩虛影,但並無一往無前的殺意,便知其不會在此時此地與鬼八分個生死,只專心去看鬼八的劍勢變化,苦思破解之計。
但鬼八身為元嬰級數,運劍如風,劍術之中雖有痕跡,卻非戚澤區區煉罡境界所能窺探,還靠了目識之力,才能在十招之中勉強看清一二招。
戚澤暗嘆一聲,遇上鬼八這等對手,他道行不敵,只有靠焦魁去抵擋,又或是動用天機子給他留下的保命絕招,但若能修成元嬰,對上鬼八自能憑一己之力將之斬殺,玄音劍訣雖是初創,卻不懼世上萬法。
虞帝老神在在,雙目注天,眼球不動,也不知能否跟得上雙方招式變化,但見鬼八似乎占了上風,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再斗數招,鬼八的劍氣始終不能突破那天龍菩薩虛影封鎖,哈門和尚就在天龍菩薩身下,索性放棄了大金剛神掌神通,只將本身功力注入金帳之中,維持那一尊天龍菩薩法相。
戚澤看破了哈門和尚心意,知其不願在宮中與鬼八死斗,亦是打算敷衍了事,也暗自欽佩,殺害哈陀的兇手近在眼前,卻能按捺住殺意,這等隱忍功夫,不愧為佛門高僧。
一晃便是大半個時辰過去,天上鬼氣翻湧,佛光普照,但眾大臣們卻都打起了哈欠,兩位高手鬥了半天,初時場面絢爛,到後來只是一道劍光與一尊菩薩來來回回的拉扯,也無甚麼出奇的招式,便都倦怠起來。
虞帝目光閃動,忽然說道:「好了!鬼八退下!」話音方落,一道陰慘慘的劍光陡然收回,飄然遠去,落在虞帝身旁,鬼八依舊是一副鬼氣森森的模樣,不言不動。
哈門和尚也無心追襲,任憑鬼八說走便走,收起佛光神通,落於地上。
戚澤卻是心頭一凜,堂堂元嬰級數,被虞帝呼貓喚狗一般的差遣,竟無絲毫異色,要麼鬼八受虞帝控制,要麼虞帝自身修為更高,壓得鬼八隻能俯首聽令。
虞帝淡笑道:「哈門大師不愧為西域高僧,一手佛法神通朕甚是佩服,此戰亦當做平手罷!鬼八是朕的隨從,這一粒九轉紫金丹便賜予哈門大師!」
哈門和尚眉頭一挑,正要推辭,只聽虞帝說道:「朕也累了,回罷!」竟是不等他說話,轉身而去。
虞帝一走,太監宮女呼啦啦走了一堆,眾位大臣們不料所謂的演法大會開場草率,結尾兒戲,當真是走一走過場演一演就罷了,有那心思玲瓏之輩便想上前結識戚澤這些身具法力的修道之人。
太子卻出聲道:「好了,演法大會已畢,諸位臣工各自回府,莫要在宮中逗留了!」此言一出,眾大臣沒了法子,只好紛紛告退。
太子笑道:「父皇真乃仁君!將三件寶貝分賜三位法力高深的真人、大師,還望三位善加珍用!」瞥了一眼那具神像,亦是起駕回府。
自有小太監上前,將神像與九轉紫金丹分別呈給戚澤與哈門和尚。
戚澤也不客氣,將神像托在手中,古燈檠有些蠢蠢欲動,想要煉化其中萬民願力,被戚澤阻止,暗道:「此物既是聖母教之物,且回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