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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幽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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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灰心,那隻黑眼雞不識好歹,更何況我們是人,什麼時候輪到一隻畜生指手畫腳了?」

    雲真人走後,王二關虛情假意地安慰了兩句。

    「我沒有灰心。」林守溪說。

    相反,他對於自己的出身更加好奇,他知道,那白雀瞳孔中的恐懼源於自己體內的白瞳黑凰劍經,黑凰……這與此處傳說中的白凰又有什麼關聯?

    「沒灰心就好。」王二關倒有些不開心了,他又敷衍了幾句:「雲真人剛剛也說了,大道之行,我們不過才起步,之後道路漫漫……」

    小禾聽不下去了,她走過來,扯住林守溪的袖子,說:「走,我們不聽畜生指手畫腳。」

    「你!」王二關臉一紅,隨後自語道:「哼,今日數我表現得最好,你們定是嫉妒我,本少爺懶得和你們一般計較。」

    今日的考核已然結束,最後一道雷霆倒是嚇了大家一跳,雲真人掐指算了會,也未算出這雷霆的由來,只當是個湊巧。

    雲真人在離開之前又寫了幾篇修行的經法,經法寫在院牆上,重要性由高到低。

    在大家的眼裡,未能讓白雀開口的林守溪表現最差,但小禾依然喜歡黏著林守溪。

    「小禾姑娘倒是不離不棄。」紀落陽笑著說。

    「哼,我看那小姑娘不過是見色起意,等我瘦下來肯定比他好看!」王二關憤憤地說。

    「我看林守溪倒不是什么小白臉,他的武學招式紮實得很。」紀落陽收起了笑意。

    「你最近和他關係好像不錯?」王二關眯起眼睛。

    「神靈傳承在即,他天賦過人,卻是重傷難愈,即使這樣依舊沒有自怨自艾,是個很不錯的人了。」紀落陽說。

    「呵,我看他不過是強裝鎮定,等到一個人回房間了,指不定在哭呢。」王二關對林守溪意見頗大。

    他也觀摩過紀落陽和林守溪比武,雖只是招式的對打,但他是識貨的,知道林守溪在武道方面很有造詣,他還很不恥下問地去向他討教過武學,誰知道林守溪只回了兩個字「忘了」。

    這讓他怨念頗深,生了很久的氣。

    實際上,林守溪確實忘了,在他學習白瞳黑凰劍經的一刻起,先前的所有的武功就一併淡去了。

    他記不起任何的招式,但這些招式卻都被劍經煉化成了本能。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在認真學習雲真人留下的心法。

    這心法總共分為三部分:煉體、鍛魄、通識。

    這是最基礎也最有效的心法,可以強韌肉體和心神,同時增強感知力。

    除這三部分心法之外,雲真人還留下了三個沒什麼用的小法術,供他們學習解悶。

    這三個小法術分別是驅寒、辟水、樹敵。

    驅寒顧名思義是驅散寒冷,可現在是夏日,燥熱無比,根本無寒可驅。辟水一詞也好理解,但古庭四周皆是懸崖峭壁,眼前的大湖也乾涸了,哪來的水給他們辟?

    樹敵則是釋放敵意,讓附近的敵人生出攻擊自己的欲望。

    可他們修道不久,遇到敵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會用這故意討打的法術?

    總的來說,這三個法術都沒什麼用,但它們偏偏又很晦澀難學。

    用雲真人的話來說,這只是讓他們在夯實基礎之餘,用來測試自己的學習天分的。

    林守溪只在第一天將這些心法要訣都讀了一遍,此後再沒有看過它們一眼。

    小禾陪著林守溪一道散漫。

    倒是紀落陽與王二關,這兩人似乎暗暗較上了勁。

    「你怎麼總在看這個驅寒的功法?這破功法有什麼用,學了也是浪費時間。」王二關好奇地問紀落陽。

    「真人留下它們自有深意。」紀落陽說。

    「什麼深意?」

    「能輕易悟透的還叫深意嗎?」

    「嗯……有道理。」王二關喃喃自語,又道:「可現在這般熱,驅寒這兩個字我看到就覺得煩躁,這等法術,練得費勁,用處還小,真沒太大意義,等冬日再練也不遲啊。」

    「練不練隨你。」紀落陽淡淡地說。

    晚上王二關橫豎睡不著,他連夜來到了牆壁下,也開始練那驅寒的功法。

    兩天之後,王二關大汗淋漓地跑到紀落陽面前,無比驕傲地說:「哈哈哈,這驅寒之術不過如此,我已經神功大成了!來,我們比劃比劃!」

    「哦,我沒練。」紀落陽說。

    「什麼?!」王二關震驚:「那你看它幹嘛?」

    「只是看看,想著能不能觸類旁通什麼。」紀落陽說:「我也沒說我在練啊。」

    「那你這兩天在幹嘛?」王二關質問。

    「在夯實基礎。」紀落陽平靜地說。

    王二關胸口一悶,「你有病吧!」

    對比屋內的刻苦修行,庭院外卻是霧氣頗重,一片寧靜。

    林守溪依舊與小禾一同坐在崖邊,看著朦朧的、一眼望不到邊的乾涸巨湖,沉默無言。

    許久後,小禾才開口說話,第一句話便讓林守溪心頭一震。


    「那天那隻鳥,其實它是在害怕你吧。」小禾說:「它流淌著白凰的血,卻怕得不敢說話了。」

    「……」林守溪想了想,說:「應該是你看錯了。」

    「不會錯的。」小禾說:「我從小就在山裡面長大,和鳥可親近了,雖然隔得有些遠,但鳥兒的情緒我是能察覺的。」

    「那你怎麼想呢?」林守溪問。

    「我也不知道。」小禾搖了搖頭,說:「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世是什麼,但至少,你是特別的。」

    「你也是特別的。」林守溪說。

    「我……哪有。」小禾閉上了眼。

    林守溪看著下方筆直而陡峭的萬丈深崖,問:「你不害怕嗎?」

    「害怕的。」小禾怯生生地說。

    「害怕為何還要每日來這裡陪我?」林守溪問。

    「因為你在這裡啊。」小禾理所當然地說。

    林守溪不再說話,小禾靠著他的肩膀,慢慢地睡著了。

    睡夢之中,她細削的肩膀輕顫,薄唇稍啟,夢囈道:「姑姑……冷。」

    林守溪手指輕點虛空,用『驅寒』的術法幫她驅散了寒冷,隨後將自己的道衣脫下,給她披上。

    像是心中柔軟的一部分被觸動了,林守溪看著她,難得地停下了修行。

    少女棉裙下的玲瓏身子美妙似雲絮的凝聚,他不由想到了幼蓮,只是他一時也分不清,這蓮花究竟生長在池塘中,還是雪地里。

    「你那日預見的畫面,真的是我嗎?」林守溪輕聲問。

    少女已然入睡,聽不見他的問話。

    林守溪忽然覺得,如果是這個小姑娘與自己相伴,似乎也很好。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三天。

    三天後,雲真人又來了一趟,他檢查了大家的修行進度,其中王二關是最快的。

    他單獨將王二關帶走。

    王二關很明白,這是雲真人要著重培養自己了,他跟在雲真人的身後,看上去很是謙恭,實則已興奮得得意忘形了。

    雲真人帶著他離開了這片懸崖峭壁,一路來到了巫家的一座外府。

    外府陰氣森森,巨大的屋檐像是一個笠帽,壓出了大片的陰影,檐下飄著幾個鳥籠,其中豢養著紅眼的雀。

    「進去挑一件法器或者秘籍。」雲真人說。

    「挑什麼都可以嗎?」王二關問。

    「嗯,這是巫家的寶閣,裡面真正的寶物連我也無法駕馭,你若有本事,可以自取。」雲真人冷冷地說。

    「真人道法通天都無法駕馭,我又哪來的本事?」王二關諂媚道。

    雲真人冷漠無言,伸出手指在門上畫了個符。

    大門打開。

    撲面而來的卻不是珠光寶氣,而是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王二關小心翼翼地走入屋中,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攫住了自己的心臟,越往深處走,這種感覺就越重,他確信,自己若敢闖到深處,定會心臟爆裂而亡。

    王二關在裡面轉了好久,他想著自己刀術劍術皆不行,拿了名刀名劍也是擺設。拿法術秘籍的話還要花時間苦練,不值當。

    那就拿個法寶吧,橫豎不虧。

    王二關千挑萬選,終於選中了一枚戒指,戒指上鑲嵌著紅色的珠玉,以法力催動它時,可以出其不意地射出火箭。

    王二關本想再順走一些小的法寶,但這個念頭才一出來,便覺得心如刀絞。

    他嚇得連忙斷絕了念頭。

    終於從閣中走出,王二關看到雲真人的面前多了一個佝僂的老人。

    「又出什麼大事了?」雲真人問。

    「預師……昨夜死了。」侏儒老者小心地說。

    預師也是巫師的一種,職責是測算未來。

    「死了就死了吧,那老婆子十五年前就瘋了,這些年更是瘋言瘋語不斷,早點死了也清靜。」雲真人冷漠道:「她臨死前沒再說什麼胡話吧?」

    「預師死前,倒確實又占了一卦。她,她還讓我……」侏儒老者支支吾吾。

    「讓你傳話給我?」雲真人問。

    「真人神機妙算。」

    「她說了什麼?」

    老奴看了王二關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大公子未來的神侍,你但說無妨。」雲真人說。

    雲真人培養我,原來是為了給大公子挑選神侍,那大公子的地位應是幾個公子小姐里最高的了……

    王二關正想著,老奴卻幽幽開口,他像是在模仿那瘋婆子臨死前的模樣,瞳白渙散,瞳仁不停地顫動著,像是一隻嗡嗡亂飛的蒼蠅,那沙啞難聽的聲音卻似瀕死的烏鴉:

    「預師說,你很快就會被殺死,她在幽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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