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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殺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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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師靖半身陷在雪地里,浮凸有致的身軀與滿地堅冷的殘雪不過一衣之隔,少女腰間的穴位被迅速擊中,麻痹感從脊椎中散開,消解了四肢的力氣,她閉著眼,睫上掛起了霜色,眼眸中冷意凝結,其中蘊藏著不甘與屈辱之色。

    她被林守溪按在身下,美人蛇般的腰肢輕輕扭動著,少女的鼻尖發出細微的哼聲,妖與仙雜糅在她的身軀上,於是這種柔弱顯現出了誘惑的色彩。

    「你,你不可碰我!」慕師靖咬唇輕哼,立刻道。

    「哦?為什麼?」林守溪將她的雙手都禁錮在腰後,冷冰冰地發問。

    「我……我的身體,有……詛咒。」慕師靖輕輕開口,話語帶著不情願。

    「詛咒?」林守溪動作微停,露出了疑惑之色。

    「嗯……」

    慕師靖螓首輕動,她貼著冰雪的面頰似比雪更白,更冷,那誘人紅唇間吐出的話語也帶著絲絲的寒意:「很小的時候,師尊在我身體裡下過一道冰清咒,此咒可令我心若冰清,在修道之時事半功倍,然則世上無十全之咒,它會將這種冷深植我體內,稍有不慎,我也會被其吞噬,成為真正的冰山之人,而窺見我身軀的人……窺見我身軀的人,則也會被這種冰冷所懾,洗去七情六慾,臻至心清之境。」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似漸停的雨,她的瞳光也越來越淡,似不可捉摸的風。

    「你想騙我?」

    這是林守溪的第一反應。

    若這是死城之前的慕師靖說的話,他會選擇相信,但如今這個沒有了師尊韁繩牽絆的妖女,她的話再難令人信服。

    「我……何必騙你?」慕師靖輕聲說。

    「臻至心清之境有什麼不好麼?」林守溪問。

    「沒什麼不好。」慕師靖說:「可以讓修道者更醉心於修道,成為真正的仙人,而他所要犧牲的,不過是些許情慾而已。」

    「……」林守溪稍一思忖,覺得她確實沒什麼騙人的道理。

    去欲存心,這對於大部分修道者而言都是要經過艱難的過程才能抵達,如今卻是唾手可及,而慕師靖也斷然不知道他與小禾的事,她說出這樣的話,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誘惑,她……沒道理這樣。

    「你怎麼證明你說得是真的。」林守溪問。

    「我不想證明。」慕師靖的聲音轉而溫柔:「我已敗,自無顏再提什麼要求,我……不過提醒而已。」

    「我無掛念之人,那還要感謝仙子贈此機緣了。」林守溪的話語透著陰冷。

    「那……請便。」慕師靖停止了掙扎。

    他如飢餓了數日的人看到了佳肴美味,急匆匆地伸出手,將慕師靖腰間的束帶抽下,解落,衣裳微松,後領低垂,大片雪肌露出,慕師靖躺在雪地里,認命般閉上了眼,發出無力的哼唧。

    林守溪此舉不過試探,見慕師靖這等反應,林守溪也終於相信了冰清咒的存在……當然,他並不是全然相信,只是一想到小禾雪發青裙的模樣就不忍去賭,若下次相見,她欣喜若狂,自己則冷眼以待,她……該有多傷心呢?

    貼在胸口的婚書契著心跳,發出了滾燙的溫度。

    他看著身下同樣絕色的少女,負罪感湧上心頭,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手,任其於雪地中起身。

    慕師靖半跪雪中,接過了林守溪遞來的束帶,她背過身去,正了正衣裳,將束帶束回腰間,她呼吸稍急,胸脯起伏,思緒卻是漸平,今日一事對她而言是恥辱,若在過去道門之時,或許會成為她走不出的陰影,但不知為何,她此刻卻並無太多複雜的思緒,相反,她一想到林守溪相信了自己的話語,唇角更是不由自主地挑起,勾出了一抹戲謔的笑。

    看來誅神錄上說得果然沒有錯,林守溪確實已有了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你的蝴蝶骨處真的沒有傷疤?」林守溪還在糾結此事。

    慕師靖原本以為他是在調戲,此刻她才覺得,對方似乎是認真的……他為何會這麼想?是做了什麼虛幻的夢嗎?

    「沒有。」慕師靖確信道。

    「嗯,我相信你。」林守溪終於放棄。

    另一邊,湛宮也終於停止了閃動,歸於寂靜。

    慕師靖盯著湛宮,靜默不語,她剛剛戰敗,自不好意思再提換劍,只是先前它閃動的時候,慕師靖的心跳不自主加快,仿佛握住了它,就能看到某個熟悉的影。

    當然,她也覺得,這只是無端的幻覺。

    慕師靖束好衣帶,從雪地中起身,她面頰沾霜帶雪,顯得更為白皙,唇卻是紅艷的,如飽滿的梅瓣,林守溪注視了她一會兒,不由自主的側過頭去,閉目靜心,慕師靖見此情形,亦露出微笑,仿佛她才是勝利者。

    「先下山吧。」林守溪說:「三界村與魔門皆有可能生變,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好。」慕師靖點點頭。

    兩人穿過碎雪與枯林,朝著山下走去。太陽已高高掛起,落到他們身上的光卻冷如寒風,兩人雖並肩走著,看著卻無半點默契,反倒給人一種隨時又要打起來的感覺。

    「你師尊為何要給你下咒?」林守溪問。

    「我說過了,這是為了更好地修行。」慕師靖說。

    「更好地修行?」林守溪搖了搖頭:「斬斷七情或許短期有所裨益,但無論仙人神人,唯有人是不變的,你師尊這樣做,無異於割裂了你作為人的存在。」

    「所以我也在對抗這個咒語。」慕師靖說。

    「對抗咒語?」林守溪恍然大悟:「所以說,你試著變成這般妖女模樣,主要原因也是為了對抗咒語?」

    慕師靖微愣,她想了想,覺得林守溪說得有點道理,於是,這個咒語似乎真的種在了自己心中,她螓首輕點,道:「嗯,確實如此。」

    林守溪看著身邊垂下頭,露出軟弱之色的少女,心中也不由泛起了些許憐惜之意。

    道門傳人在他人眼中何其神聖,但背地裡,她也不過是她師尊傀儡般訓練的兵器而已。

    「你師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林守溪問。

    「師尊……」

    慕師靖將一綹細發挽至耳後,她想了想,為了讓師尊貼合『下咒』的身份,便道:「師尊看似冰冷神秘,舉世無雙,實則私下並非如此,她亦不乏陰冷手段,亦有妖媚惑人的一面,她目空一切,視眾生為草木,許多次,我險些要覺得,我師尊是魔門派來顛覆道門的。」

    她說得真真切切,連她自己都要險些信了。

    才一說完,慕師靖又將眸光轉厲,偏過頭去,「你為何心聲動得這般頻繁?你……是在腹誹我?」

    「沒有,我只是為你師尊的真面目感到吃驚。」林守溪說。

    事實上,就在慕師靖低頭沉思的時候,湛宮劍又閃了閃,三長一短,證明這次握劍的是小語,林守溪不留痕跡地將手搭上了劍,只見劍中的小語將狐裘毯鋪在膝腿上,正如釋重負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她用近乎唇語的輕聲說:「我娘親走了,但安全起見,今日徒兒就先單獨練劍,不叨擾師父了。」

    「好,沒了師父的監督,小語也切不可懈怠。」林守溪囑咐道。

    「嗯,我知道啦。」小語乖順點頭。

    她說話的時候,慕師靖也在說著自己師尊的不好,小語恰好聽見,同樣露出了氣惱之色,小聲道:「果然壞的師父教出壞的徒弟,這聖子這般壞,看來她師父也功不可沒。」

    「小語,你以後也會像她這樣背地裡說我壞話嗎?」林守溪打趣著問。

    「當然不會!」小語立刻表示自己的忠心,「我會好好修行,努力成為大劍仙,未來的話,嗯……我既不會成為聖子,更不會成為她師尊那樣的人,我要成為師父這樣的人,將師父的仁愛,善良與強大一併傳承下去!」

    看著小語可愛的模樣,聽著她稚嫩而堅定的話語,感動之餘亦有些成就感,他多希望時間可以快一點,讓他看到小語長大的模樣,看到未來她雙眸中依舊飛揚的神采。

    「嗯,小語加油。」林守溪說。

    小語連連點頭,她做賊心虛般切斷了意識,連忙跑出門去看娘親有沒有扒窗戶偷窺,然後她去給小仙蘿澆過水後便開始認真地練劍了。

    慕師靖不太信任地盯著林守溪,問:「腹誹師尊需要這麼強烈的心聲?」

    「我在想什麼還需要你管?」林守溪態度也強硬了起來。

    「嗯,我管不著你。」慕師靖淡淡地說。

    慕師靖此番態度讓他感到不滿,他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方才應先將她按在雪中抽打一頓,讓她不敢放肆,可惜良機稍縱即逝,如今慕師靖對擒龍手有了提防,再想擒住她恐怕更難了。

    同樣,慕師靖的言辭也不敢太過激烈,畢竟林守溪的手法過於邪門,她暫時還未想到應對的策略。

    兩人離開了白雪皚皚的山嶺,蒼黑的山脈將他們圍住,山的另一邊隱約傳來了鷹的鳴聲。

    「你那功法……有名字麼?」慕師靖猶豫之後還是問了出來。

    「擒龍手。」林守溪也不隱瞞。

    「你又想糊弄我?」慕師靖不認為這麼強的武功有這麼難聽的名字。

    「愛信不信。」林守溪懶得解釋,他瞥了慕師靖一眼,冷冷道:「倒是你,明明身負冰清咒,為何穿得這般少?」

    「你怎麼知道我穿的少?」慕師靖神色一凜,唇抿成線。

    「摸得出來。」林守溪故意氣她。


    「你……」慕師靖銀牙一咬,掌化成拳,清美的臉上寫滿了怒容。

    「又想動手?」林守溪冷冷地問。

    他不由想起了與自己對拼招式時屢戰屢敗的小禾,心想這些心比天高的小姑娘都這般氣盛麼?

    林守溪冰冷的話語雖激怒了她,但慕師靖亦是沉得住氣的人,她面色不改,只是道:「我倒是願意與你點到為止地切磋一番,只是尋常切磋,不准得寸進尺。」

    她這般說話其實已落了下風,但她並不在乎,自古便有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的故事,她只需弄清楚對方這怪異的散手,有的是一雪前恥的機會。

    林守溪哪裡猜不到她的想法,但同樣,他對於『擒龍手』的來歷亦很好奇,慕師靖將他當做實驗的對象,他又何嘗不是將對方當成練武的木樁呢?

    「可以。」林守溪答應了下來。

    山腳之下,兩道凌厲的目光相觸,似短兵相接,他們擺出架勢,運轉著武功招式的手臂很快又碰撞在了一起,接二連三地撞出啪啪的響聲。

    林守溪運轉著擒龍手的心法,他只覺得自己的脊椎如鐵鑄的一般,支撐著他身子的運動,其他倒也沒有太過特殊之處。

    慕師靖的感覺則要特殊很多。

    她發現,自己無論使用什麼招式,只要一觸及林守溪的手,就會產生一種玄妙的震顫感,這種感覺是從骨與血中散發出的,仿佛雄雞之於蜈蚣,螳螂之於夏蟬,她招式的銳氣被對方四兩撥千斤般挫去,仿佛高溫中的冰,回歸了柔軟的本質。

    這到底是什麼武功,怎麼這般邪門?創造出這等功法的該是怎樣的邪道妖人?

    平削如鏡的山峰下,兩人規規矩矩地對換著招式,忽然間,林守溪身影驟動,以擒龍手飛快打散了慕師靖的招式,將她一把抱住。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慕師靖愣住了,她厲聲喝問:「說好了點到為止,你這言而無信的小人竟敢……」

    話音被一道裂空而來的嘯聲打斷。

    林守溪抱著慕師靖,身影一旋,躲進了石壁後方的陰影里,而他們先前所站立之處赫然插著一柄長槍般的巨箭,地面被鑿出深坑,飛濺而出的亂石則被林守溪展袖一定,攔在了身前三步之外。

    「小心。」

    林守溪這才開口,他鬆開了環住慕師靖腰肢的手,慕師靖軟靴落地,她心有餘悸地看著那支巨箭,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伏擊。

    說來可笑,她明明有著極強的感知力,但先前她太過專注於研究林守溪的武功,竟連這般明顯的伏擊都未能發現。

    她自嘲地笑了笑,由衷地對林守溪說了聲:「多謝。」

    他們沒什麼交流的時間,隨著這一箭的射來,奪奪奪的響聲變得更加密集,它們宛若群蝠出洞,在黑夜中振出恐怖之音。與此同時,潛藏在複雜地形中的追兵幾乎一擁而出,妖潮般朝著此處衝來,混雜著激烈如擂鼓般的馬蹄,連成了近在耳畔的震天聲響。

    越來越多的巨弩上膛射箭,箭來自高處,它們撞上山岩,擦除火光,一邊封鎖兩人的退路,一邊將遮掩的山壁大面積地摧毀,轉眼之間,他們所處的山石掩體已被包圍,他們赫然置身在了戰場的最中央。

    林守溪與慕師靖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半分驚慌,相反,他們都冷靜得嚇人,這一眼裡,他們沒有任何交談,卻已達成了共識:

    殺出去!

    這一決斷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它所包含的,只是這對魔道傳人對彼此的自信!

    妖潮逼至眼前時,湛宮與死證幾乎同時出鞘,這兩柄劍迎上山體外吹來的烈風,亦發出了熊熊火焰般的光,兩人越出掩體,揮劍殺出,如絞肉的機器,衝殺到了妖潮的之中。

    兩人的分工很明確,林守溪負責攔住山道那邊源源不斷的妖潮,慕師靖則沿著山壁攀援而上,去摧毀那幾張架設好的弩床。

    林守溪借著狹窄的山壁左右騰躍,箭雨在他身邊穿梭而過,卻不能傷他分毫。

    他並未將力氣浪費在牽引妖潮里,而是明確地將目光放到了一位位打頭的妖將身上,他踩著妖軍高舉的盾牌,以此為階,厲鬼般突破了長矛與兵刃,抓住妖將的肩甲,將它們從高大的坐騎上拖下,以膝壓住他們的胸膛,再以刀劍刺穿它們的咽喉,當著群妖的面將其斬殺在地!

    慕師靖的動作同樣凌厲,她一旦認真起來,那些高速射出的弩箭就再也碰不到她,她攀岩而上,精準地殺入了他們的藏身之處,以劍將弩床斬得開裂,也有妖兵因恐懼而激起血性,抄弩箭如槍,筆直地朝少女刺去,卻被她奪槍一擰,反手刺了個腸穿肚爛。

    遠處,一尊魔巢的聖輦高高懸著,輦中的黑影遙望著白雪嶺下的戰鬥,露出了切切的笑聲。

    「影子大人,聖子真的是叛徒嗎?」一位妖將立在他的身邊,憂心忡忡地問著。

    昨日還是尊貴的聖子,今日就成了罪惡的叛徒……妖將有些難以理解和接受,畢竟他還在等著聖子大人頒發的徽章呢……

    「千真萬確。」

    影子的話語帶著難掩的得意,「這聖子確實掩藏得很好,但她矇騙得了你們,又如何矇騙得了本王?你看啊,她現在正和那三界村的少年並肩作戰呢,如此鐵證,將軍不會視而不見吧?」

    一年前,影子想要煉化魔巢的聖鏡,不曾想聖鏡有靈,他在煉化的過程中露出了大破綻——他照鏡太久,於是自己的影被鏡俘獲,反而為它逆轉功法,煉了自己。

    若非有神霧救命,此刻便是它困於鏡中,而杜切帶著真主逃之夭夭的局面,屆時他必將被有鱗宗的怒火焚成灰燼。

    幸而蒼天垂憐,他原本只是想配合聖子殺死那個少年,不曾想非但借刀殺人宰了杜切令自己重獲自由,他還通過自己棲息的鏡子勾連到了杜切的思維,得知了聖子的真面目。

    一位叛徒伏誅,一位叛徒浮出水面,這是何等的大好局面?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計劃好了一切,所以才答應了聖子的請求,畢竟以他的足智多謀,做出這等一箭雙鵰之事也屬正常。

    重見天日之後,他興奮難耐,他境界雖不復巔峰,但自認為殺兩個毛頭小子綽綽有餘!他迫不及待地召集妖兵,誓要將他們殺死在白雪嶺下。

    但他低估了對手。

    浩浩蕩蕩的妖潮竟就這樣被那黑衣少年攔在了白雪嶺下,難以寸進,以他的視角來看,這無異於一臂截斷江河的壯舉,而上方,自己的引以為傲的弩手正被慕師靖摧枯拉朽般毀去。

    因為林守溪專挑著妖將殺,故而妖潮的士氣飛快崩潰,後方的幾位妖將也不敢再張揚露面,紛紛下了坐騎,隱入了妖兵之中。

    很快,林守溪放眼望去,妖兵之外,除了那尊貴高懸的輦車,再無他物。

    影子感受到了那股遙遙傳來的殺意,他擰了擰手腕,離開了座駕,喉嚨中爆發出了猖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本王苦修於魔巢,沉寂數月,天下不聞本王之名已久,令爾等冗輩也敢肆意造次,今日,本王便要讓你們看看,魔巢之主究竟何等威風!」

    震耳欲聾的聲音帶著宏厚的真氣,在白雪嶺中迴蕩不休,妖兵們氣勢大振,高呼萬歲。

    與此同時,幾頭巨大的龍裔也從聖輦後的山體中走出,踩踏著巨象般的腿,仰起長頸巨首,對著天空發出沉雄的龍吟!

    這也是魔巢豢養的怪物,是創造真主的路途中造出的殘次品,但哪怕是殘次品,它們也足夠成為戰場上令人膽寒的噩夢。

    「你不是愛斬妖將嗎?來啊,來殺了本王啊!」影子立在聖輦之上,放聲大笑,揮灑豪情。

    前方,林守溪站在妖兵之前,亦舉起了手中的湛宮劍。

    他們相隔甚遠,影子也不覺得這一劍可以傷到自己,但他依舊集中起了精神,盯住了劍刃上的光。

    這是他再度出世的第一戰,他明白,自己未來能走多遠,很有可能會與這一戰相關。

    林守溪高高舉劍,無數的劍招劍術都聚集在了上面,發出了炫目的光彩,仿佛他握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道萬丈彩虹!

    但他似在蓄勢,遲遲沒有出劍。

    「哼,雕蟲小技,虛張聲勢!」影子自以為看透了那一劍的本質,他冷冷道:「讓本王來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劍招!」

    他張開手,猛地一抬,他雖早已不復仙人境修為,但一身真元依舊磅礴,舉手投足之間,他周圍的兵器一同飛起,鋒芒遙指林守溪。

    這一幕在法力低微的妖兵們看來無疑神跡,它們紛紛跪地高呼,等待著大王降下天罰,將那少年誅殺。

    林守溪卻在此刻輕輕開口:「去死。」

    影子覺得他瘋了,他何來的能力殺死自己?

    一旁的妖將卻是眼尖,小聲提醒:「大王,慕師靖好像不見了。」

    影子不以為然,他身旁有這麼多龍裔守著,憑她慕師靖也敢欺身刺殺?

    這個念頭才一出現,一道可怖的殺意竟在身後憑空出現!

    影子錯愕間回頭。

    身後岩壁的高處,黑裳黑髮的慕師靖不知何時潛到了這裡,她凌空躍下,劍意破袖斜掠,以斬斷風聲的高速橫切而來!

    「愚蠢!」影子冷冷開口,哪怕這樣了,他依舊沒有防備,因為他知道,這個絕色聖子很快就要成為這些巨龍的盤中餐了!

    但令他終身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身後的白光里,少女黑影掠來,絕美的臉上寫滿了霜雪,她檀口輕啟,爆發出了比龍吟更威嚴的吼叫,一時間,巨龍紛紛跪伏垂首。

    這是他無法理解的場景。

    他也沒有時間再去理解了。

    少女的劍已至身前,那是氣勢恢宏的一劍,它落下之際,自己的身軀連同下方的輦車都被斬成了兩截!

    浮空的兵刃叮叮噹噹地落地。

    白雪嶺下死寂一片。

    唯慕師靖立在殘破的輦車上,清冷的裙裳在風中飄動。



第九十三章: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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