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幕間(1 / 1)
「要是不是親眼所見,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情。」勒伯瑙男爵嘴裡咬著雪茄,叉著腰站在華懋飯店五樓套房的窗口,望著樓下那片亂紛紛的景象。
「這裡是神秘的東方,充滿奇蹟的地方,難道不是麼。」潘克博士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馬克紙幣,遞給了替他們布置好茶桌的中國侍應。
「謝謝先生,還需要什麼請儘管吩咐。」侍應恭敬的欠身致謝,說著一口流利的德語。
「你的德語講的很好,是在哪裡學的。」潘克博士對這位小侍應的教育背景非常好奇。
「是我父親教我的,他曾經是謙信洋行的員工。」侍應回答到。
這裡所說的謙信洋行,聽上去像是日商建立的,實際上這是一家完完全全由德國商人建立起的貿易商行,經營的主要業務是化工染料。二十世紀初期,德商在上海建立的洋行有四十多家,基本上都是在做顏料印染、鋼鐵五金和化工醫藥生意,並不是大家傳統概念里的武器軍火商。
德國商人在上海開辦了麵粉、煤氣、紡紗、造船等工廠,建立的商鋪有兩百多家,在上海投資領域和英國人平分天下。只不過一戰爆發後,德國商人大量逃離中國,放棄了屬於他們的貿易份額,德國洋行和商鋪陸續關門,或者轉手給了一部分中國代理人。
能夠在謙信洋行任職的中國人,會說德語是最基本的條件。
「你父親還在洋行工作嗎?我記得現在德國在中國的化工業務,應該統一交給德孚洋行了吧。」潘克博士端起了紅茶杯。一戰結束之後,德國一部分印染化工企業聯合組建了大型托拉斯,數十家經營德國顏料印染業務的洋行,都把業務轉給了德孚洋行統一經營,這樣可以加強德國在貿易領域裡的競爭力,避免業務重疊導致的自相殘殺。
「很久以前他就因為身體上面的原因,被洋行總辦解僱了,如果他現在還在洋行工作,我也不會在華懋飯店當侍應了,先生。」年輕的侍應恭敬的回答到,潘克聽得出其話語中那一絲無奈。
「很抱歉孩子,我確實應該想到這一點的,你叫什麼名字。」這個侍應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潘克博士確實有資格稱其為孩子。
「我叫白牧之,先生。」
「今年幾歲?」
「十五歲,先生。」少年回答到。
「很好,白,你想不想換一份工作?」潘克博士放下了茶杯。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少年疑惑的望著面前的這個德國人。
他聽主管經理說過,這兩層樓里住著的都是德國的大人物,所以在服務時必須要特別多加小心,不允許出現一丁點差錯,否則就準備捲鋪蓋走人。
「嗨,潘克,你又有了什麼奇怪的主意。」勒伯瑙男爵從窗台前轉過身來,望著這位外交事務和經濟顧問。
經過這段時間一起共事,勒伯瑙和潘克已經建立起了良好的友誼,這位鐵桿納粹的思想也因為這位朋友的影響,正在逐漸發生著變化,至少現在他已經不再是一名堅定的種族血統論信徒了。
「你看,我的朋友。以元帥目前的身體情況,顯然短時間內,是無法前往日本訪問了,我們可能要在上海待上一陣子。」潘克拿過一個乾淨的茶杯,示意小侍應沏滿它。
「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還要看元首的決定,你的意思是?」勒伯瑙在放在窗台上的菸灰缸里撣了撣菸灰。
「遇到這種事情,我想元首也很難做出決定,至少在事件調查清楚之前,特使團只能暫時停駐在上海。所以我覺得在這期間,我們應該需要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跟班。我看這孩子就不錯,不但會說德語,而且還很有教養。」潘克往茶杯里放了一塊方糖,隨後示意小侍應給友人端過去。
「好吧,我沒有意見,希望是個不錯的決定。孩子,你知道附近最好的餐廳在哪裡嗎?」把雪茄塞回嘴裡,男爵接過了侍應遞上的茶杯。
「知道,先生。附近有五家第一流的餐廳,不知道您喜歡哪種風味?」看得出小侍應正在努力克制著情緒,不過略微漲紅的臉頰暴露了他心裡的激動。
「哈哈,博士,我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傢伙。」勒伯瑙笑著拍了拍少年的後腦勺。
「先別著急,我還沒詢問這孩子的意見呢?白,你願意為我們工作一段時間嗎?我保證你能夠得到一筆相當豐厚的薪水。」潘克笑著問到。
「我非常願意,博士先生。」少年確實非常機靈,對於一個底層的普通侍應來講,這或許是一個徹底改變命運的機會。
「很好,我會去和你們經理說的,這段時間你被大德意志帝國特使團僱傭了。白牧之這個名字對於使團里其他幾個同事來講可能太繞口了,為了方便,我就叫你小白吧。」潘克博士放下了茶杯。
「好的,先生。」小白欠身答應到。
「我喜歡這個孩子。」勒伯瑙再次笑著說到。
就在特使團兩大成員為找到一個跟班而開心之際,就在距離他們不到一百米的黃浦江畔,谷本中將的心情卻跌入了谷底。
隨著英法殖民地部隊援軍相繼趕到,外灘區域已經被軍隊徹底的封鎖了起來。英國殖民地步兵在蘇州河畔建立起了封鎖線,工部局在外白渡橋南端停了兩輛飛行堡壘,同時用沙包和鐵絲網徹底堵死了車道,除非日本人動用重型裝備,否則別想通過這座大橋。
法國人最終還是把他們那隊古董雷諾坦克開了出來,倒也不是為了威懾誰,純粹是為了湊一下熱鬧。不過也別小看這堆似乎應該送進博物館的老坦克,就在兩個月之前,法國駐軍還把它們開出去嚇唬過汪偽警察和特工。
十輛雷諾坦克在漢口路路口排成了兩排,炮口直指兩百多米外的日本軍隊。雖說只是三十七毫米口徑的火炮,但是在此時此地,看上去倒也是挺嚇人的。
日本方面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日本陸海軍部隊已經被租界的援軍嚴嚴實實的包圍了起來,在與租界高層交涉完成之前,已經無法自行撤回虹口日租界了。
更讓日本人頭疼的是,現場出現了大量新聞媒體,分屬於各大海外通訊社,這次事件看上去是捂不住了,谷本可以預見到二十四小時之內,這場發生在中國魔都的鬧劇,將會傳遍整個西方世界。
其實谷本還有一點沒有想到,那就是站在隊伍最前排的自己,將會成為世界矚目的「明星」,從今天開始不知道有多少報刊雜誌,會在文章標題後添上這位中將的照片,當然下面的描述文字,不會是什麼讓他開心的內容。
「海軍特別陸戰隊在哪裡?陸軍的支援部隊又在哪裡?武田這個傢伙在磨蹭什麼?」谷本焦急的來回踱著步。
「與特別陸戰隊的電台聯繫不上,艦隊司令部已經派人去調查了。」通訊參謀報告到。
「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在這裡看好部隊,我現在再去與對方交涉一下。」谷本忍耐不住了,他吩咐了秋山大佐一句,隨後帶著副官向著外圈的租界部隊走去。
就在此時,江面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谷本不禁停下腳步回頭查看。
隨即谷本就看到一團白煙從歐根親王號的腰部騰起,從煙霧裡躥出了一架雙翼水上飛機。在悽厲的發動機咆哮聲中,ar-196飛速橫掠過黃浦江面,飛過江堤時,機身下的浮筒幾乎擦到了岸上士兵的腦袋。
就在現場各國官兵的一片驚呼聲中,駕駛員做了個九十度的滾轉,利落的避開了華懋飯店的大樓,接著就在南京路兩邊大樓的空隙間,開足了馬力向上極速爬升。
「如果這個愛炫耀的混蛋是我的手下,他會被關上一個星期的禁閉。」路德維希中校正了正被吹歪了的軍帽。
「但現在他是我的部下,我會給他申請一枚獎章。」馮.赫茲一臉得意的說到。
「那個日本中將又過來了,上校,現在這裡究竟由誰做主。」路德維希果斷轉移了話題。
「誰知道呢?你去問一下後面那個胖子。」馮.赫茲翻開了銀制煙盒。
「哪個胖子?」路德維希從煙盒裡拿了一支菸捲。
「穿禮服帶著藍色綬帶的那個。」
「那是法國駐滬總領事,而且一點都不胖。」
「這裡就屬他帶來的兵力最多,當然由他去和日本人談。」馮.赫茲掏出打火機,點著了嘴上的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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