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案第十四章 這太恐怖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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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涵冰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她披衣下樓來,原來是一個鄉民心臟病犯了,他們來請魏新文去看看。魏新文原不打算去,因為他雖說是名義上的醫生,但是他做的工作更多的是研究,對病人無法做到『事病入親』的態度,他缺乏耐心,對患者的病痛毫不關心。說真的,他對研究工作的態度或許令人欽佩,不過說到替人看病,他還真沒有這份潛質。
但是附近並沒有很好的診所,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是魏新文了,所以魏新文勉強答應去看一看。涵冰湊熱鬧也跟著去了。
他在鄉民的房間呆了很久才出來。然後沒有任何表情地對家屬說:「沒什麼希望了,等著安排後事吧。」
家屬用那種幾乎要絕望的表情看著他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他冷冷地說:「我不會給你們任何希望,因為那是不存在的事情。」為了強調這句話的重要性,他竟然說:「人都難免一死,既然都是死,那麼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
家屬從沒有見過這樣冷血的醫生,他們憤慨地說:「如果你有這種想法,為什麼還要當醫生?」
「行醫可不是簡單的救死扶傷,它的意義要大很多,它可以改善人生。像一個健康的人死了,其實並不重要。一個低能兒、白痴死了,那就是好事一樁。不過如果你能發明一種正確的腺體植入法,矯正甲狀腺機能的不足,讓這個白痴變成一個健康的正常人,在我心目中,這就舉足輕重了。」
這種悖論涵冰有生以來是第一次聽到。她在心裡感慨,如果自己患了流行性感冒,她死也不會找他看病。這種醫生讓她感覺可怕。不過說真的,涵冰發現,自從梅雨死後,他變了。他幾乎不曾表露屬於人之常情的悲痛。恰恰相反,他似乎變得更加生機蓬勃、不但心不在焉的時候少了,而且充滿了新的活力和熱情。
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實際上,涵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接連的死亡讓她的心情特別沉重,她可不像某些人能做到那麼冷血。
這時,他突然發問。打斷了涵冰的思路:「你和樂毅不像,對不對?我聽說你們從小就是好朋友,還是姨表親。可是你和她的性格差太遠了。」
「她像她的母親嗎?」
涵冰想了想自己善良開朗的小姨,說真的她不像,實際上現在的樂毅已經不是之前她認識的表妹了。
他淡淡一笑說:「是的,我猜也是。樂毅不常笑,一位很嚴肅的姑娘。我想。她工作太辛苦了,這是我的錯。」
「或者在她看來,她的工作很有趣。」
「只有極少數人會覺得有趣。至於絕大部分的人都會覺得太枯燥了。不管怎麼說,」他突然頭向後一仰,挺起胸膛,展現出一個強而有力男子漢的本色:「現在我時來運轉了!真的。我高興得真想大叫。今天國家研究院通知我,那個職位依然空缺在那裡,就是之前因為梅雨身體不好拒絕的那個職位。竟然依舊空缺在那裡。現在我已經拿到手了。我會在十天之內動身。」
「去什麼地方?」
「非洲。」
「可是你的老婆才剛死去不久。」無論如何,涵冰接受不了這種態度。她認為,如果自己的老婆死了,至少要有一段時間的悲傷期,即使裝悲傷也得裝半年吧。
他聽出了涵冰的意思。雙眉舒展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梅雨屍骨未寒?可是有什麼關係呢?其實她的死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解脫。我何必要裝著悲傷呢?我沒有時間去計較那些。是的,我曾經愛過梅雨,當年她很漂亮可愛。我娶了她,可是大約一年後,我便從愛情的迷夢中清醒過來。我想她愛我,但是我已經不愛她了。是的,我曾想我是個自私又固執的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的話徹底傷害了涵冰,如果男人都這麼想,那麼她還敢期望有美好的婚姻嗎?涵冰試圖改變這一點:「可是你卻為了她,拒絕了非洲的這份工作。」
「沒錯。不過那純粹是出於經濟上的考慮。我答應過梅雨,要讓她過衣食無憂的生活。如果我遠去非洲,那份工作的薪酬很少,所以梅雨在這裡的生活會受影響。再說她也不會跟著我去,因為非洲的生活很艱苦,把她自己留在這裡,你也看出來了她的身體不怎麼好。」
「現在好了,命運之神奇蹟般地眷顧了我,你說這是不是很幸運?」
這話差點沒讓涵冰吐了。沒錯,許多男人死了老婆後並不傷心欲絕,這是事實,大家心裡多少都有數。就像之間涵冰見到的一個朋友,婚後生活幸福得跟開花似的。老公對她好得不得了,真是那種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心怕摔了的那種。他們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可是朋友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後一個月過世了。不到一個月,她老公就新娶了一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年輕女孩,並且給她買房又沒車。正像現在女人常說的,女人一定要善待自己,別等著哪天人去了,讓其他女人來睡咱家的床、花咱家的錢、打咱家孩。事實果真如此。
他用那種近乎痴呆的眼神看著涵冰,似乎並沒有看出來涵冰的不滿。他接著說:「真相,我並不想知道。因為這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和不必要的麻煩。你知道嗎,我從不相信我妻子是自殺,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不是那種人~~~」
此言一出,讓涵冰大吃一驚。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愚笨呆傻的人,但現在看來,他並不想自己想的那樣單純,他心裡清楚的很。
「那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涵冰故意反問他。
他緊接著涵冰的話說:「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你明白嗎?我唯一能明確的是我妻子死了,而我可以如願以償地去非洲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涵冰瞪著他。但他的目光冰冷無情。
一個人的死總能讓人看清很多事實。當時。涵冰就是這麼想的,從一個死者身上,你能看到很多人情冷暖,誰是真正在乎死者的,誰只是在逢場作戲。魏新文也就算了,和涵冰沒有什麼關係,但另一個人的決定卻不能讓涵冰坐視不顧,那是她的表妹樂毅。她之前從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麼一種結局。
一路上,涵冰都在想魏新文的事情,所謂人走茶涼正是如此。她悶悶地來到院子裡。坐在那棵蘋果樹下,呆呆地望著天空。
樂毅從後院的實驗室出來,她看見涵冰直走過來。她搬過來一把椅子。緊挨著涵冰坐下。用自己的雙手握住涵冰的手,在這裡的幾天時間,她還從未主動向涵冰這樣表示親近過。
「冰冰姐,改天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媽好嗎?這麼長時間不在她身邊,也不知道她身體怎樣。」
涵冰的情緒終於有一點緩和。她興致勃勃地說:「好啊,我們什麼時候去?」
樂毅猶豫了片刻,終於,她開口說:「冰冰姐,我媽哪兒你就多幫我多照顧些。」
涵冰詫異地看著樂毅說:「當然,那是我親姨啊。在我心目中,她和我媽的地位是一樣的。」
樂毅把手從涵冰手裡抽出來,站起來。摸著那顆蘋果樹上的年輪說:「冰冰姐,我不會在這裡。」
「不在這裡?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留在中國。」
涵冰騰地也站起來,瞪著她說:「什麼?你要去哪兒?」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去非洲,和魏教授一起去。」
涵冰的脾氣立即爆發。這是不可能的。她不能做這種事,她怎麼能棄父母不顧隻身和他去非洲。在這裡當他的助手也就算了。可是跟他遠去非洲,那是另一回事。辦不到,這絕對辦不到。
樂毅沒有打斷她,第一次聽她把怒火發完,然後淡淡地一笑,平靜地說:「冰冰姐,你要知道,我不會以他的助手身份去,我會是他的妻子。」
一霎時,涵冰感覺有好幾個炸雷在頭上響起,就像是五雷轟頂一般無比憤恨地嚷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喜歡那個白子林,怎麼又變成魏新文?」
她露出好笑的神情:「可是根本沒有那回事,是你自己認為的啊。況且那時候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是新文,他是有婦之夫,你要知道的話會更生氣不是嗎?」
「可是,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見白子林和你,和你kiss,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耐煩地說:「是啊,那又如何?那天晚上我心情壞透了。隨便找個人排遣一下,而他正好就是那個人,就這麼簡單。」
「那麼我還聽見你和他一起去約會,要去賓館和他見面,還說晚上不回來~~~」
這時換成樂毅驚訝了,她認真地說:「根本沒有那回事!我從沒有和他這樣說過。」
涵冰傻了,如果不是樂毅,那麼那天晚上聽見白子林的談話,他說的是誰呢?不過,就在這時,仿佛電光石火一般,她顫慄了一下。樂毅和魏新文!天哪,如果事實是這樣,那麼誰殺死了梅雨?他們兩個都是重要嫌疑人。梅雨是他們中間的唯一絆腳石。她身體不好,又妨礙著他們的關係發展。對於魏新文來說,梅雨一直是他心中的包袱,她和自己沒有共同語言,又極端反對他去非洲做自己想做的事業。那麼他唯一的想法是毒死她。就像他剛剛對自己說的,既然是沒用的生命,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呢?難怪他會那麼開心呢?
可是如果不是魏新文做的呢?想想樂毅吧。她是不是更希望梅雨死掉。關於那個安樂死,她已經明確表態:任何一個病弱的人,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根本沒有能力去做決定。他們決定不了,一定要別人替他們做決定。下這樣的決定,是那些愛他們的人的責任。如果可以她可以冒險去做。
想到這裡,涵冰身上冷汗直冒。涵冰難以想像,樂毅拿著那個瓶子,把毒藥倒入了梅雨的咖啡里。天哪,這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