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案第十三章 註定發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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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新港酒店大廳,李笑竹懷疑地瞥了她一眼。到現在,他還不明確這個女孩的來歷,或者她只是過路打醬油的。但是,再看看她,她一臉的嚴肅和鎮定,沒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他帶她們到樓梯頂端,在上面一層停下來。他指著現在站的地方說:「我妻子站在這兒,人們從樓梯上來,她跟他們握手。」
妘鶴點頭示意。她挪過去,站在魯晶晶站的地方,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她看起來很疑惑但也很有興趣。她微微抬起右手就像是握手的樣子,向下看著樓梯,像是看著人們上樓,接著她直視前方。樓梯中間的牆上是一副很大的畫,是一位義大利畫家作品的複製品。兩邊是兩扇窄窗,一扇向外開著,下面是酒店的停車場,另一扇下面是車道。但是,妘鶴沒有看這兩扇窗子,她的眼睛緊盯著那幅畫。
過了好久,妘鶴才輕輕地說:「人在第一次聽別人描述一件事時總是認為是對的。涵冰告訴我,您妻子盯著那幅畫時,表情『凝固』了。你們看,她站在這裡,看到的是什麼?她看著聖母鮮艷的紅色和藍色袍子,聖母的頭微微後仰,對著她手裡舉著的聖子微笑著。這是一幅宗教畫,但這是一幅快樂的母親和兒子的畫,是吧?」她的目光從畫上轉移過來,看著李笑竹說:「現在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了。整件事非常簡單。」
他們瞪大眼睛看著她懷疑地問:「簡單?」
她點點頭肯定地說:「它非常簡單,以至於人們就是看不出來。所以我要說,這一切都起源於祖寧是個什麼樣的人,那種事情發生在祖寧身上確實是不可避免的。我的意思是,這種事情早晚會發生在祖寧身上。兇手原本是衝著她去的。」
他們感覺很懷疑。她在說什麼?不是說這一切都是衝著魯晶晶過去的嗎?不是說祖寧只是意外受害?現在怎麼變了,祖寧就是對方要針對的目標。這是怎麼回事?
李笑竹疑惑地問:「我不懂你的意思,一點都不懂。」
「好吧,我所知道的全都是涵冰告訴我的。她對我說,她看見您妻子和祖寧說話。聽見祖寧和您妻子說話,並在您妻子臉上看見一種『厄運來臨』的表情。」
聽這種話聽很久了,李笑竹不耐煩地說:「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妘鶴微微一笑,沒有一點不樂意。依舊耐心地解釋說:「是的,可是我們必須得再溫習一遍。您妻子臉上是那種表情,她沒看著祖寧,而是看著那幅畫,看著那幅一位微笑快樂的母親抱著一個快樂孩子的畫。誤會在於,雖然是魯晶晶的臉上有死亡厄運的預示,但是厄運不是降臨在她身上,而是降臨在祖寧身上。從祖寧開始滔滔不絕地吹噓過去的一件事的那一刻起,她死亡的厄運就已經註定了。」
涵冰插嘴說:「可是那個故事沒啥意思啊。」
「不,你沒聽出來。她已經告訴你真相了啊。」
「她根本沒告訴我,我沒和她說話,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是這樣,你知道的就是她病了,但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去參加一個慶祝會。見到了魯晶晶並跟她說話,問她要一個親筆簽名並且也得到了。」
兩個人都有些不耐煩:「這個我們都知道,聽過無數次了。」
「但是你們忽略了一個重要事實,沒人認為這個事實重要。祖寧生病躺在床上是因為風疹。」
「風疹,風疹是什麼病,很嚴重嗎?」
「事實上,這是種非常輕微的病。幾乎根本不讓你覺得有病。你生了一片疹子,但是用粉很容易蓋住,你有一點兒發燒,但是不很厲害。你感覺很好,如果你想的話,完全可以出門見人。當然。人們完全可以忽略這種病,它沒有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正是這個風疹才是整個事件的答案。我了解到,風疹特別有傳染性,人非常容易染上。而且,有一件事你們都忘了。女人懷孕期間染上的話,就可能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可能會導致要生的孩子天生目盲或是精神上受影響。」
這時,她嚴肅地轉身對李笑竹說:「您妻子生了一個天生有精神疾病的孩子,而她確實再也沒有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她以前一直想要個孩子,而當孩子終於到來之時,悲劇卻發生了。這是一個她永遠也忘不了的悲劇,她永遠不允許自己忘記的悲劇。並且成為一種痛楚,一種永遠纏繞在心頭的傷心事。」
李笑竹點點頭說:「這是真的,晶晶在懷孕早期得了風疹,醫生告訴她,孩子的精神疾病要歸結於這個原因。這個病例不是遺傳的瘋癲或是其他什麼疾病。他試圖幫助她,但是我認為最終沒什麼用。她從來不知道,她是怎麼或者什麼時候,或者從誰那兒傳染上的這個病。」
「她從來不知道這些,直到一天晚上,當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上樓來告訴她這個事實,更重要的是,她是非常高興地告訴她的!帶著一種對她所作所為非常自豪的口氣!她以為她很崇拜魯晶晶,表現了很大的勇氣從床上爬起來,往臉上抹粉蓋住疹子,去見自己最喜歡的偶像,並且得到了她的親筆簽名,這是她誇耀一生的事情。祖寧絕對沒惡意,她的確從來就沒有惡意,但是毫無疑問,她絕對屬於好心辦壞事的那種人。她很善良,但是她從來不考慮對方的想法,考慮自己的行為對別人意味著什麼。」
妘鶴停了停,喘口氣說:「所以她死了。可想而知,這個事實對魯晶晶意味著什麼。這麼多年,她一直對那個導致她悲劇的人懷著一種怨恨,而現在,命運之神把她送到魯晶晶面前。而且,她絲毫不感到痛苦悲傷,她很愉快、怡然自得,這對她來說是絕對無法承受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破壞了她的幸福,破壞了孩子的心智健全和身體健康。她想懲罰她。她要殺了她,而且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做這件事很容易,她隨身帶著這種藥,她把藥放到自己的酒杯里。把她的酒杯放在桌上,設法輕輕去撞祖寧的胳膊,這樣祖寧就把自己的酒都灑到新裙子上。」
「我想應該有兩個人看見了她的行為,其中就有楊璐。當然,酒店服務員淑靜也看見了這種行為,她說她是故意這麼做的。淑靜說的這個『她』不是祖寧,而是魯晶晶。她故意碰了祖寧的胳膊,不是意外,而是她計劃好了這麼做的。因為她想要祖寧死,而幾分鐘之後。祖寧就死了。這時,她才意識到她所做事情的嚴重性,她做了一件相當危險的事。她感到害怕了,非常害怕。她害怕有人看見她往自己的酒杯里放藥,有人看見她故意碰祖寧的胳膊。害怕有人會控告她毒死了祖寧。急中生智,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堅持說謀殺的目標是她。她是預定的受害者。她首先在醫生身上嘗試了這個辦法,她拒絕讓他告訴他丈夫,因為她認為她丈夫是個聰明人。接著,她做了一些荒謬的事情,她給自己寫恐嚇信。安排了在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發現它們。」
「除此以外。她往自己的咖啡里加藥,然後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直覺,她要讓別人相信這一切都是衝著她來的。事實上,仔細想一想的話,她做的事情實在是很容易看穿的。至少有一個人看穿了她,是嗎?」妘鶴看著李笑竹。李笑竹避而不視。淡淡地說:「這些都僅僅是你的推論。」
妘鶴微微一笑:「您當然可以這麼說,但是您心裡清楚的很,不是嗎?您知道我說的是事實。您知道,因為您一開始就知道。您知道,因為您聽見了她提到風疹。您知道而且您急得瘋狂地保護她。但是。您不知道該保護到什麼程度。您沒有意識到那不僅僅是掩蓋一次死亡的問題,那個女人的死,還有白林的死。雖然,他們合夥敲詐了您妻子,但即使如此,誰也不能充當上帝的角色。您一直想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您試圖一直看著她,以保證不會再發生什麼。」
說了這麼久,妘鶴有些累,但案件的脈絡基本上已經清晰了。涵冰從前面吧檯上拿了幾瓶水,一瓶給妘鶴,一瓶給李笑竹。李笑竹沒有接,頹然地垂著頭,半天沒說話。
妘鶴的語氣更加輕柔:「我明白您的心情。她是那麼美麗,她有出色的天賦。但是她很脆弱,她不能讓過去的事過去,也永遠不能根據事實來看待未來,而是根據想像中的樣子對待未來。她是位偉大的演員,一個美麗但極為不快樂的女人。這是她註定要的結局。」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涵冰突然說:「天哪,我們應該把這些告訴照海,王建還在警局受審呢。他是冤枉的。」
妘鶴點頭說:「是的,你說得不錯,這正是我到訪的目的。王建跟這件事毫無關係。他來參加慈善晚會是因為他想看一眼多年前曾是他妻子的女人。我認為她幾乎認不出他了。」
李笑竹搖搖頭:「我認為她認不出了。當然,她從來沒對我說過什麼。」
說完,他發呆似地站在那兒,目光飄向遠方。
妘鶴開口說:「我們能去看看她嗎?」
他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沉重地點了點頭:「好吧,你可以去看她,你似乎非常理解她。」
魯晶晶,這個電影界的風流人物,躺在那張很大的床上面,她的眼睛閉著,手交疊著放在胸前。真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走了。
妘鶴輕聲說:「這是最好的結局。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解脫方式。死亡是她逃避責任的唯一途徑。典型的用藥過量,不過,是她自己吃的還是別人給她的藥?」
她的目光在空中和李笑竹碰撞在一起,但他沒有說話。對大家來說,這是最好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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