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壺中天 第二十章 再遇老叫花子(1 / 1)
孟峰內心焦急地向著安置老尚書的院落趕去,不知因為身著厚重的官服還是心裡緊張,他的頭上布滿了汗水。
匆匆之間,一道亮光在孟峰心頭閃過。
「不對!」
孟峰停下了腳步,他閉著雙眼,感受著自己額頭的汗水在面部緩緩划過,臉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險些著了那道長的計了!我這是關心則亂,自亂陣腳,這內城如此之大,老師居住的地方又是極其隱蔽,一般人根本尋不到老師,我如此緊張地向回趕,倘若暗中有人跟隨我,我豈不是在給他帶路?況且那裡還有喬崢守著。」
想著喬崢那孩子的機警和武藝,孟峰放下心來,就算那道人找到了老師,也必然會被喬崢發現,那孩子可不會讓任何看到老師的人活著,那道士過去就是自尋死路。
孟峰想通了其中關節,他知道那道人如果真是奔著老師而來,此刻必然藏在暗處,孟峰心中冷笑,待我招待完余大人後,將內城搜個遍,看你如何逃得出去!
他自言自語起來,似是有意在說給老叫花子聽:「年紀大了,這去城主府的路我怎麼還走錯了。」孟峰慢悠悠地朝著自己的城主府走去。
孟峰方才所立的地方旁的衙門房頂,老叫花子正一動不動地平躺在瓦片上面,看向蔚藍的天空,他心中贊道:「這孟峰不錯,不愧是當年受到獨孤離賞識的人,這麼快就破了我的計劃,看來今日之事不成,我得撤了。」
聽見孟峰的腳步聲遠去,老叫花子緩緩起身,他環視了四周,正要跳下去,突然看到遠方草木叢中,一個人趴在其中在緩慢地移動,看那人頭上的道髻,正是假扮道童的君邛,而遠處城主府旁邊又有一個身影突然間出現,在那邊鬼鬼祟祟,東張西望。
老叫花子不禁笑出了聲,他眼珠轉了轉道:「先不急,看看這幾個在搞什麼名堂?」
老叫花子沿著房頂,悄悄地向著城主府靠去。
沈燁偷偷從茅房後面翻身出來,向著北方這一眾府衙走去,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幾隊巡邏的官兵。
可就是為了躲避巡邏官兵,東繞西繞之下,沈燁在眾多建築之間迷了方向。
沈燁這才開始暗自後悔,苦笑自己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地來潛入內城。他看了看前後左右的建築,如今別提記住這內城構造和小路了,自己回去的路都不知在哪裡。
沈燁心中焦急,自己如果在此地被官府中的人抓到,介時想不惹人注意都難,如果恰好被「仇人」看到,那估計更是凶多吉少。
轉轉悠悠,沈燁來到了城主府的主堂外。
這時身側的小路上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大的聲音證明了那人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而來,沈燁心裡一驚,見裡面寬敞明亮,想也未想地便進了主堂,躲了起來。
幸好裡面空無一人,沈燁看見那正中央的主座後立著一扇畫著山水的屏風,他急忙跑了過去半蹲在了後面,剛一蹲下他就發現這屏風的折面乃是絹素所做,是透著光亮的,沈燁不禁暗暗叫苦,躲在後面豈不是掩耳盜鈴,可那人此時已經走了進來,自己已無法再更換位置。
好在屏風下方被那公案桌和太師椅擋著,不走到近前根本無法發現屏風後面藏了個人。
來人正是踱步歸來的孟峰,孟峰徑直走向了主座,沈燁見那人直奔自己而來,暗道一聲不妙,姿勢悄悄由半蹲著變成了趴著,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喘,待孟峰即將走到屏風近前時,外面傳來了動靜。
孟峰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沈燁在屏風後鬆了一口氣,只聽來人道:「大人,卑職可算找到你了,離京百家來了人,如今正在西側的亭內歇息,梅主簿不在,陳伍長問您是不是可以過去安排一下百家幾人的住處?」
這人就是幽州州府孟峰?沈燁不禁精神一振。
孟峰驚訝道:「百家?來的是何人?」
那人道:「兩人,是一大一小,皆戴著斗笠,小的應該還是個小孩子。」
孟峰愣了一下,道:「只來了兩個?莫非是百家家主親自來了?」
那人回道:「不見得,那大的聽聲音似乎是個年輕公子。」
孟峰算了算時間,那禮部侍郎快要到內城了,自己暫時無法抽身,既然百家來的不是年長之輩,那自己也沒必要親自去迎接他們,於是吩咐道:「讓陳伍長自行安排。」
手下道了聲喏,退了出去。
孟峰低著頭慢慢踱步,皺著眉頭:「百家什麼意思,不來便罷了,居然這時候才來,而且只派了兩個年輕人。」
突然,孟峰眼神一凝,看到前方地上有片樹葉,他走上前去拿起一看,正是種植在城主府西側的女貞樹的樹葉,孟峰不禁一愣,我沒在西側走過,為何女貞樹的樹葉會在這裡?
沈燁此時正透過屏風下方的縫隙看著孟峰,待看到孟峰撿起了他帶進來的樹葉時,沈燁的心跳驟然加速。
說來也是巧,這時外面又急匆匆跑來一人,打斷了孟峰的思緒,那人邊跑邊喊道:「不好了,大人,百家和白家的人打起來了!」
沈燁聽聞頓時雙眼一直,而後心裡感動,沒想到百子桓為了答應自己拖住孟峰,竟真的放下了身段去打架尋事,如此一來,這孟州府是不去也得去了。
果然,孟峰聽聞趕緊扔了手裡的綠葉,走上前去,慍怒道:「怎麼回事?慢慢說。」
那來人道:「本來百家公子二人在亭西好好坐著,正巧幾個白家的年輕人從白家的院子走了出來,那百家公子哥就問起了那幾人身份,陳伍長以為百家公子哥只是隨口問問,便告訴了他,可誰知好像幾人有仇似的,那百家公子哥一聽是白家的人,冷笑了一聲,就沖了過去,幾人先是對罵了幾句,然後就打了起來。陳伍長見事情要鬧大,急忙讓屬下來報信了。」
孟峰深吸了口氣,最開始自己被那餘姚突然到來的消息弄得憋氣,之後被自己手下的蠢話氣了一次,然後又差點被那道人擺了一道,他的內心已是焦躁陰鬱,如今聽說此事,孟峰更是心中憋火,他氣沖沖地走出了主堂。
這邊,安置好荀老的趙參將也趕了回來。看見面色難看的孟峰,趙參將詫異道:「大人哪裡去?」
孟峰皺著雙眉,壓著心頭怒火,沉聲道:「那百家公子將我這當成了什麼地方,剛來就打架尋事,我去看看。」
趙參將心裡一奇:「百家來人了?」
而後他提醒道:「大人,那餘姚應該馬上到了。」
孟峰心裡有氣,冷哼了一聲:「讓他等著!他自己搞突然,那他便怨不得我不去迎他,你且去陪他,處理完事情我便回來。」
看著孟峰和那個軍士走遠,趙參將嘆了口氣,回首正見一個身影消失在城主府外側拐角處。
趙參將目光一寒,厲聲喊道:「何人在那?」他拔出腰間佩劍飛速追了過去。
轉角處,沈燁絕望地靠在牆後,左邊那將軍發現了自己,正在逼近,右手處正有一隊官兵也在向這邊走來,自己已無路可走,正焦急間上方突然垂下來一件道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爬上來。」
趙參將來到了府後,在轉角處找了半天,卻並沒有發現有可疑之人,看著另一邊迎來的士兵,他問道:「你們可曾發現什麼人在這邊?」
那隊士兵互相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趙參將插回了長劍,道:「沒你們的事了,你們繼續。」心裡暗道:「難道是我看花了眼?」
城主府的出檐上,也就是屋檐伸出梁架之外的上方,沈燁和老叫花子並排躺在上面,待下面的人走遠,沈燁感激地道了聲謝,而後滿眼疑惑地對老叫花子道:「道長你為何在這裡?」
老叫花子眸子一轉,看向遠方,仿佛世外高人一般:「我不在這裡,你就危險了。」
沈燁不可置信道:「道長,你難道是算到我有此劫,才來助我的嗎?」
老叫花子不可置否,沒有說話,心裡卻誇讚道:「瞧瞧,沈家這孩子真有被騙的潛質,別人說什麼他信什麼,多好的受騙苗子啊。」
老叫花子往前移動了下,將自己挪到了樹蔭下,翹起了二郎腿閉目養神。
沈燁看著他的樣子,不禁十分欽佩,在如此環境老道長都能坦然自若,果真不是凡人。
然而他卻不知,遠方一雙眼睛在緊緊盯著他們,此人正是沈頌。
沈頌跟著荀老剛進城便尋了個去茅房的由頭離開了,這內城沈頌以前來過不知多少次,熟的不能再熟,那些巡查的士兵固然多,卻也比不過他對這裡的熟悉,幾個轉身之間,沈頌就擺脫了那些兵士,來到了眾府衙深處,誰知自己在一個路口轉角,突然看到了在那躡手躡腳的沈燁。
沈頌不禁大驚,太子殿下居然敢孤身來此,這要被抓住豈不要出大事?!
於是,為了保護太子的安全,沈頌一直綴在了沈燁身後,看到他和孟峰先後進入會客主堂時,沈頌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還好孟峰馬上就離開了。
沈頌幾個騰挪就藏到了城主府主堂側面的假山中間,正想著如何將太子喚過來,趙參將追擊太子的身影而去,之後沈頌就看到了房檐上老道士救起太子的這一幕。
沈頌當時扮成藥童進城時,只是聽說旁邊轎子裡的道士算命極准,受到了孟峰親自邀請,但沈頌也只是以為那是個普通人,沒有太過在意。如今看來,這個道長的身份也不簡單。
沈頌正想著,就見遠處又匆匆趕來一人,對著趙參將耳邊說著什麼,而後兩人一起離開了。
主堂後方的房檐上,沈燁和老叫花子正在那樹蔭下乘涼,沈燁看見趙參將離去便要立刻跳下去,卻被老叫花子一把拉了回來。
老叫花子斜了他一眼,道:「你這麼急幹什麼?」
沈燁呆了呆道:「現在不走,一會兒就不好走了。」
老叫花子看著沈燁奇怪道:「你來這到底是做什麼?」
「我......」
沈燁再如何欽佩老叫花子,也不敢將自己的本意說出來,他斟酌了一下道:「我和朋友來這裡找人,我迷了路。」
老叫花子見他言不由衷,也不揭穿:「現在嘛,如果你不怕身份被查,最好不要出去,那孟峰尋不到我,估計應該吩咐內城開始戒嚴了。」
沈燁心中有些好奇老叫花子為什麼要躲避孟峰,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腰牌:「我出去應該無礙。」
老叫花子瞧見他的動作,知道他說的是沈家腰牌,冷笑道:「沈家此次文會沒有派人來。」
沈燁吃了一驚。
老叫花子繼續道:「內城裡本來就沒有沈家的人,你出城的時候卻出示沈家的腰牌,豈不是更惹人懷疑。」
沈燁聽聞,剛要說自己還有塊百家腰牌時,就被老道士一手捂住了嘴。
「噤聲,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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