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無衣訣（九）（1 / 1）

    同樣的疑問，也在姬令德處發生。

    青虹散，生機滅。

    姬令德以自身全力發動一劍，和桑蘿以力硬拼。

    當劍光消失，姬令德沉聲問：「娘娘並非嗜殺之人，這次大行動背後有什麼含義？」

    「這點重要麼？」桑蘿看向自己的神體。從前胸開始，姬令德的劍氣逐漸蔓延，迫使這具肉身走向崩潰。哪怕是她的地母神力造化生機，都無法復原身上的傷勢。

    「好劍，不愧是斬殺天帝的劍法。」

    「當然！」姬令德將木劍扛在肩上，輕佻笑道：「殿下，若論神通我不如你。但論劍法，你不行！不過我能感覺到，在剛才，你似乎將一部分力量投入外界。所以在咱們對拼的時候，你的空門大開，才會讓我一劍斬破你的本源。剛才，你在做什麼？」

    「這一點不重要。」桑蘿淡淡一笑，「重要的是，你贏了。在天帝之外，你又戰敗一位地母神。真正向世人證明，百年之前的那一戰絕非僥倖。」

    「罷了，既然你贏了，那麼我作為地母神，總要給勝利者一些賞賜。這尊化身給你便是。」桑蘿似乎感應到什麼，整個人化作生靈之氣散開：「你要煉生死之劍，我這團本源就送你了。希望日後，木德一道真有一位無上神人出現。生機造化之路上，不至於讓妾身太過寂寞。」

    看著地母放棄神體，姬令德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有種疑惑：地母們這次行動太倉促。而且一個個都用先天級別的身體，沒有動用真正的大地真身，她們這是玩什麼呢！

    「真要是她們發動真身。可就是整個九州自動升起，那時候別說人族死亡，整個世界的生靈都要滅絕。看樣子，她們還有點分寸。那麼，她們這次動手，是在針對誰？」

    「算了，不管如何，現在桑蘿也已經退去，接下來就看小易子那邊。」姬令德往天柱山看。

    驀地，一道不遜色自己方才劍氣的金光照亮整座天柱山。

    「這是……是小易子嗎？沒想到，他居然也練成了。」

    ……

    不久前，荀易和劉振英封印地母神幽蒙。

    白雲蒼狗，世間變化。

    幽蒙看著四周的雲海，恍惚間有一種滄海桑田，歲月無情之感。低沉的鐘聲一下接著一下，讓她在這片雲海中慢慢閉上眼沉眠。

    在劉振英的正面牽制下，荀易操控神術將地母困入一方宙光領域。這是一個極為麻煩的咒法，若非劉振英在旁幫忙，荀易絕對用不出來。

    「宙光大道外加福德之神特有的封印之力？」劉振英見荀易出手，瞭然道：「不過，你這種封印是將地母神的時間修改，將她周遭的時光調節，讓她在一個時辰之後醒來。到時，她會再度打擾咱們的戰鬥。」

    「一個時辰，足夠跟你分生死了。」荀易將功德九鍾中的鎮天雲光鍾擱置在地母頭頂，和劉振英重返一開始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會當著我的面將那處邪眼封印。」

    「你會讓我封印那處邪眼嗎？」

    「不會。」封印地母所在的邪眼，萬一荀易贏過自己，豈非讓他輕易完成兩處邪眼的封印？這跟劉振英的計劃不符。

    「我又不是那種自大之輩。雖然我認定自己能贏，但也不會隨隨便便讓你在其他地方封印邪眼。」

    「這不就得了，既然知道你肯定搗亂，我又何必下手，多費這個口舌？」二人身上的神光擋住玄崿新訂立的「凡人法則」。不過他們倆不屬於凡人，即便不防禦也不在法則的打擊範圍內。

    互望彼此，二人皆不說話。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劉振英問：「你要比什麼？」

    業火對功德，血海對生機，兩人之間的大道截然不同，可以說是兩條相反的道路。

    一光一暗，一善一惡，一正一邪。

    「那就比劍吧。」荀易抓出自己的木劍：「我自問，在這項上勝算不小。」

    「是嗎？要知道，這幾年時間我融合平行宇宙的投影，實力進步飛快不說，也將平行宇宙的記憶同化。劍法，再也不是我的弱項。」劉振英對血海伸手，濃稠的黑血在他手中凝結為一把血劍。

    當血劍成型，荀易率先出劍：「灼華桃夭！」

    漫天繁花亂舞，劍氣藏於花中令人眼花繚亂。

    劉振英嘴角一彎，一步跨出。血劍輕輕一挑，噼里啪啦將所有劍氣絞碎，並直直插入荀易的劍招破綻，刺向他的心口。

    見狀，荀易馬上收劍，換上「橫竹翠微」劍招去格擋。

    但劉振英同樣變化極快，原本筆直的一劍飄飄忽忽，宛如柳絮春風，以茂林劍法之中的「清風拂柳」，再度撥開荀易的劍法。

    「你似乎忘了，是誰從小一直陪著你練劍。你的劍法習慣，我是最清楚的。」

    荀易心中一沉，不自覺想到孫戩對自己的評價：「你？你劍法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保守！你從小心臟有病，出劍的時候喜歡出七分留三分，而且經常用劍招擋住心臟部位。很容易讓人察覺，你的罩門就在心臟。另外，當別人攻擊你心臟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格擋。這樣，更容易暴露你的戰鬥意圖，甚至將到手的勝利丟失。」

    「沒想到，這一切都讓他說中。好懷念他在的時候啊，如果他在，直接讓他動手多好。」

    「怎麼，跟我鬥劍的時候你還敢胡思亂想？」劉振英的劍法越來越快，逼得荀易連連後退。雖然荀易中途趁機反擊幾次，將劉振英刺傷。但他面色不改，一直用驟雨般的迅疾劍法，搶占先機壓制荀易。

    最後，荀易擰著眉頭，臉色蒼白，仿佛體力耗盡。他捂著胸口似乎在忍受著什麼劇痛，連連踉蹌退後幾步。

    劉振英下意識想要去找藥，但轉念一想，啞然失笑：「得了吧，你的心疾早就好了。這時候就別裝了，你覺得我會被你騙一輩子？」

    「不是有句話說『難得糊塗』嗎？你裝作不知道，過來幫我療傷。然後一來二去感情複合，我拉你入正道多好？」

    「恐怕到時候不是你拉我入正道，而是一劍捅死我吧？當初在夜盜客棧的時候，你演戲的功夫可堪稱一流。」劉振英的神情越發冷談，顯然想到自己昔年被荀易愚弄的事情。

    如果自己這時候上去，這小子會不會直接一劍捅死自己？

    荀易嘆了口氣：「算了，我也懶得跟你再糾纏什麼。你說的沒錯，就算我想拉你入正道，但就憑你做的這些事，也絕對不容於天地。我所能做的，就是親手送你上路，了結這一切。」

    聞言，劉振英笑了：「哦？你覺得，沒有功德九鐘的你，能打得過我嗎？」他張開雙手，背後血海翻滾，源源不斷有神力伴隨附近的邪靈之氣入體。

    「在這片領域，只要邪氣不滅，我的傷勢就可以輕輕鬆鬆復原。」

    沒錯，剛剛荀易好不容易砍出的幾道劍傷一一癒合，甚至讓劉振英的身體更加強大而堅固。

    看到這一幕，荀易幽幽一嘆，心中打定主意：「看樣子，只能用這一招了。」

    他把木劍一甩，被血氣侵蝕的木劍復原如初。「劉振英，你既然從小陪我一起練劍，那麼就應該清楚。我們荀家的規矩『當劍法大成後，就必須自創一招劍式，作為自己的成就流傳後人。』青柏茂陵，正是天祖所傳。而榆落搖錢一類的劍法，也是各位先祖後來所湊。」

    「最終劍招嗎？怎麼，你研究出茂林第十三劍了？」

    不是青柏茂陵之中隱藏的軒轅血劍，而是將前面所有劍法融合，走出自己的道路，從茂林的劍法影子裡開闢自己的神道。

    「不錯！」荀易手中的木劍放著金光，整個人宛如太陽一般照耀天地。「這一劍，我從來沒有當著別人的面完全施展。這次，權當是為朋友送行。」

    劍式凝聚光輝，暖洋洋的和煦氣息在四面八方升騰。

    「這劍……」看著血海之中牴觸的浪花，劉振英心中戒備，盯著荀易背後浮現的一顆樹影。「這一劍蘊含淨化之力，能洗淨萬物邪氣？」

    青木閃爍明光，有斑斑金輝若隱若現。

    「可惜劍王不在。前幾天跟他照面，只讓他看了這一劍的皮毛。」荀易抬劍作起手式：「我友，一路走好日曜金桑！」

    轟

    荀易背後的青色樹影蛻變為金色，一輪皓日冉冉升空，綻放出無量光輝斬向劉振英。

    這道光劃破陰霾，哪怕是邪氣迷瘴都無法遮掩這片日光。

    山下，龍歌抬頭看向天空。新日普照，仿佛宣告著黑暗終結。

    今朝驕陽沐血，來日劍斬天龍。

    隱約間，龍歌明白這一劍是針對誰的。

    「劍化皓日，似乎有炎帝劍法的影子？不過要更剛烈些，有軒轅劍法的王道氣息。而且，這一劍以木德轉皓日火德，分明是克制金德乃至一應邪穢的煌煌天劍。」

    龍歌默默分析，看著日光渲染下，天空升騰一片朝霞，徹底打破地母宮的封鎖，並且驅散空中的迷瘴邪氣。

    這一劍蘊含天之正氣，這一擊仿佛天地所出。神恩如海，悲憫萬物，神威如獄，審判眾生。

    半山腰，一顆即將枯萎的大樹重新煥發生機。但是樹下的孟翰屍首，在邪氣的腐蝕中，已經僅剩森森白骨。他靜靜躺在樹下，骷髏仰望著山巔，仿佛這逝去的地神，也看到那一輪新生的驕陽。

    天柱山外，新輝劃破黑暗，似乎希望之光為人族帶來一線轉機。

    軒轅歷代王朝的英靈抬頭仰望，原本低迷的士氣再度高漲。於列位王神的帶領下繼續奮勇殺敵，給人族後輩搏殺出一條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