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 肝膽欲裂,不訴離殤(1 / 1)
救助站門口的黃土地上。
「叫軍醫!」說著普通話的中年看見杜子騰是國人之後,先是讓士兵搜了一下杜子騰的身上,發現他已經沒有武器之後,迅速沖身後帶有亞裔面孔的人群喊了一句。
「啪嗒!」
杜子騰坐在地上,摟著慶傑的脖子說道:「哥們,挺一會,大夫馬上就出來了……!」
「……能跑出來幾個就好……咱兄弟都不作損,天……天照顧……!」慶傑嘴角呈流線狀的流著鮮血,雙目明亮的看著杜子騰。
「別說了,別說了……!」杜子騰徒勞的替慶傑擦著嘴角的鮮血。
不到十五秒,已經被驚醒的兩個醫生邁步沖了出來,他們一男一女,男的是歐洲人面孔,女的是亞裔面孔。
「你別動他!」女人沖杜子騰招呼一聲,隨即就與男人彎腰檢查檢查了一下慶傑身體,但當二人看見慶傑身後起碼有四五處彈孔之後,瞬間楞了一下。
「……nocure(無法醫治!)」歐洲男只掃了一下慶傑的傷口,就直接站起身搖了搖頭。
「他說的什麼意思?!」杜子騰迅速問道。
女人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回道:「他不行了……!」
「……不可能的……他就是後背受傷,沒有打在內臟上……你們肯定還有辦法!」杜子騰攤坐在地上,非常激動的抓住女人說道。
「他……真的不行了!」
「我求求你們,你們救救他……我們一塊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受過很多傷,但都挺過來了……你們是救助站,一定會有辦法……我求求你們……!」杜子騰咣咣在地上磕著頭。
周圍起碼四五十人,望著杜子騰全部一聲不吭。
「先生,你冷靜點,他真的……!」
「我他媽怎麼冷靜……我們就剩四個人了……!」杜子騰死死的抱著慶傑腦袋,眼淚和鼻涕混和著流下說道:「……我們他媽的多少坎都趟過來了……你他媽的不爭氣……你……!」
「……子騰……我真的就到這兒了……哥四個……能跑出去……跑出去幾個……該知足了。我們原本都有好路可選……考學……結婚……生子,孝敬父母,過著安逸的日子……一晃幾十年,可能就過去了……但我們都一樣啊,都選了一條走著難,但不想走還不行的道兒啊……壯壯沒的時候……我又哭又害怕……那時候……我真的想走,但……我又捨不得自己用血換來的東西……和你們這些一起玩起來的朋友……你知道的,現在的社會多現實啊……沒有一定的感情經歷……誰會像你們一樣照顧我……誰又會像軍哥,天叔那樣……往起帶著咱們這些大字不識的小混子?」慶傑望著杜子騰,嘴唇蠕動著回道:「……給軍哥當了司機……我以為……很多事兒……自己就能避免了……但人的命就是這樣……它只告訴了你,人生在哪裡開始,卻沒告訴你,在哪兒結束……!」
「啊!!」杜子騰抱著慶傑的腦袋低吼。
「……兄弟,如果人真的有靈魂,我保佑你們,不求富貴一生,只求平安喜樂。」
「……兄弟,活著幫我告訴軍哥,我慶傑跟他一回,死也感恩。」
「……兄弟,我還沒來的及告訴你……我真的是愛上了靜靜……!」
「別說了……別說了……!」杜子騰不停的搖著頭。
「兄弟……我要走了……那……那就到這兒吧……!」
慶傑臨別時呢喃,他對這個世界雖有萬般不舍,但卻只能說聲再見。
四年以前,一個冬天,大雪紛飛,火鍋店內,他初次露面。
「軍哥,我想跟你干清雪,你能用我嗎?」小年輕歲數也就二十左右,個子不高,剃著小平頭,說話時目光總有些躲閃,看著很憨厚。
「剛才為啥不說啊?」林軍挺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都不干清雪,所以我要干,怕他們笑話我,說我完犢子。」小年輕言語樸實,但道理闡述的很清楚。
「呵呵,坐下吧。」林軍招呼了他一聲,隨即再次問道:「你叫啥啊?」
「張慶傑。」青年回道。
「老家哪兒的?」
「東風的,以前在一職上學,但畢業以後也沒回家,一直在外面找活干來著。」張慶傑撓著腦袋回道。
「苦點,累點,三千塊錢一個月,能幹嗎?!」
「我現在住在朋友寢室,倆人擠一張床,兜里三十塊錢都沒有。再苦再累還能咋地?」慶傑表達了態度。
從這一刻起,剛剛有了雛形的融府,多了一個叫張慶傑的青年!
他和林軍沒有契約,沒有合同,但彼此都給了對方承諾!
慶傑說:「苦點,累點,我不在乎,我願意跟著你干!」
林軍說:「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咱們慢慢來,會有好的那天!」
四年過去,融府贏來榮耀。
而曾經那個憨厚懵懂的青年,經歷了無數苦難,卻沒來得及享受完全的回報,就倒在了這裡,倒在了異國他鄉的路上……
杜子騰萬般不甘,他吼著喊道:「我們曾經十個兄弟,一步步走過來,如今只剩三人還在融府!慶傑,你他媽別走了,行不行!!」
他就躺在哪裡,但血已凝固。
再回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再回到那個冒著熱氣,充斥著歡聲笑語的火鍋店。窗上的霜花凝結,映出屋內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年輕氣盛,他們無所畏懼,他們喝著最廉價的啤酒,卻吹著最響亮的牛b!
曾經的友情歲月,宛如電影一般,浮現在杜子騰的腦海,他肝膽欲裂,抓著慶傑已經冰冷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死了!!
一個多可怕的詞彙!
它強行抹掉一切情感,只留下永遠會讓人銘記的生活印記!
「兄弟,我不想走!」
「兄弟,我不讓你走!」
救助站外,黃沙隨風飄起,杜子騰死死抱著慶傑的腦袋,聲音無限哽咽的說道:「……我得花多少年……才能忘掉曾經有一個叫慶傑的朋友……一塊和我走過最難的四年……你們都沒了……我他媽還能把後背對給誰,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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