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海的呼喚（1 / 1）

    雲清峰下，幻海湖。一葉扁舟輕輕地划過平靜的湖面，絲絲漣漪層層盪開，讓生硬的湖面顯出幾分柔和。易如曉倚坐在舟首，纖細的手臂伸入湖水，輕輕撥弄著。舟尾，秦淵緩緩搖動著櫓，出神地望著湖面。這是秦淵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幻海湖，以往在雲清峰頂，遙望山下廣袤的湖面，薄霧皚皚，總能生起幾分向外。而此刻，置身於此讓人有入仙境的錯覺。湖面時而清澈見底，那深邃的幽藍讓人覺得這是一枚潔淨無瑕的藍寶石。時而它又將朵朵雲彩倒映下來，雲彩在湖面隨意地變化，幻做各種形態，讓人如痴如夢。

    「師兄，」易如曉轉身望了一眼愣住神的秦淵道：「這幻海萬千變化，亦真亦假，最會令人產生幻象，你可要小心！」

    可秦淵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只是低著頭望著不斷變化著的湖面。此刻，他看到了高聳入雲的大山，那是崑崙山。山下的小村子，兩個身影正守候在那裡，遙望著遠處。寒風颼颼，肆意地扯拉著那兩個人的衣衫。秦淵心裡一動，他依稀可以看見，那兩個人臉上掛著的那份期待。

    「爹、娘！」秦淵低聲喚道。

    「不好！」易如曉見狀心裡一驚，秦淵這是入了幻境了。這幻海，匯聚世間幻象，但凡不小心被迷住，便不能自拔。甚至於一輩子沉寂在這虛幻的世界裡。

    易如曉大急，腳尖一點便飛到秦淵身邊。只見她二指一併，淡白色如雪花般纏綿的真元緩緩匯入秦淵體內，此刻只有將別人的真元灌入秦淵體內，打斷他墜入幻象的氣息，才能將他喚醒。「快快醒來，快點！」易如曉心急如焚，一雙大眼睛裡透出少有的堅定。然而，秦淵的體內此刻便如一口無底之洞，奈何易如曉將真元灌入他體內，卻如小溪併入大海，失去動向。

    「這可如何是好？」易如曉頓覺手足無措。就在這時，幾道流光閃過，卻是觀海峰數位弟子飛馳而來，原來是他們正在習練劍招。只見劍光閃爍，道道真元隨著利劍的揮舞，四處飛射。這些都是風清之境的弟子，皆會御空飛行，估計他們是從觀海峰一路打到此處。

    這些弟子斗到易如曉身前都停下身來，易如曉此刻正滿頭大汗，焦急萬分。

    「是墨然師兄！快幫我救救秦師兄，他陷入到幻海的幻像中去了。」易如曉見到停下身來的幾位觀海峰弟子慌忙說道。

    那幾位弟子一怔，其中一人眉心有一紅痣，正是觀海峰周懿的弟子墨然。

    墨然一個躍身來到近處，心中滿是愕然。幻海的幻象，絕不是鏡中花那般簡單，一旦陷入其中，怕是會長眠於此。可是，幻海湖數千年來可不曾將一位幻海族人迷惑其中。

    墨然仔細看了一眼沉寂於無盡思念中的秦淵，突然眉頭一緊，面色陡然變得兇惡，「是他！那個黃帝後人！」身後其他幾位觀海峰弟子皆是一怔，隨後也變得凶神惡煞。

    易如曉正焦頭爛額地忙著把自己的真元輸入秦淵體內，卻覺面前幾人臉色不對。

    「墨然師兄，快來幫我一把！」易如曉急切地說道，渾然不知墨然心中的念想。

    「哼！幫忙？我看今日便是這賊人的末日！如曉師妹，你萬不可心慈手軟救了這賊人！」墨然厲聲喝道，一股殺氣隱現出來。

    「墨然師兄，你要作何？」易如曉大驚，但是轉念便明白。之前，柯大勇也是如此對待秦淵。在不周山，怕是十人之中有九人會記恨著黃帝後人。

    「宰了他再說，掌門定是不會怪罪我們的！幻海定是知曉他是黃帝後人，才將他迷惑其中。」墨然喝道，便揮劍刺來。其餘幾人一呼而應，手中利劍紛紛向著秦淵刺來。

    頓時，十來道光彩各異的真元將秦淵圍繞，死亡的氣息瞬息而至。

    易如曉見狀大驚，手中淡白色的真元大盛。可是觀海峰十來位弟子已將他們圍繞其中，逃無可逃。只見易如曉一把抱住秦淵，竟是要用自己的身體護住秦淵。此刻，她的心中沒有半點恐懼，只覺那是一種本能的呼喚。

    突然，風起雲湧。平靜的幻海湖如遇疾風驟雨般激盪不息。湖面上一道裂縫緩緩裂開，瞬即又化作一個碩大的漩渦，將小舟吸附其中。巨大的波浪，發狂一般鋪天蓋地地襲轉而來。觀海峰弟子見狀慌忙退去，而易如曉、秦淵卻躲閃不及被擊個正著。易如曉手臂被這巨大的衝擊擊得一顫，隨之鬆開。秦淵瞬息被漩渦包住，墜入湖底。

    「秦師兄！」易如曉大喚一聲，滿臉的驚恐。不過她沒有半點遲疑，轉瞬化作一道白光衝進了正在消失的漩渦。

    「這是哪裡？」秦淵只覺天玄地動，便被漩渦吸到了湖底。巨大的吸力，壓迫著他的五臟六腑，再一次挑戰著他的極限。周圍都是水，秦淵不能呼吸，他驚恐地掙扎著，卻還是被拽著墜向深處。

    隱約地，絲絲流光從湖底傳來，秦淵只覺右臂一陣劇痛，似有氣息欲將竄出。漸漸地，這種氣息越來越明顯，而右臂也散發出淡淡的火紅色光芒。這光芒與湖底傳來的流光遙相呼應，像是一種莫明的召喚。

    「去湖底，去那流光傳來的地方！」秦淵潛意識你閃現出這等念頭。而那莫明的召喚也越發的強烈。但是，此刻的秦淵已然到了身體的極限，雙眼逐漸迷離，意識在這一刻開始淡然。

    易如曉竄入湖中，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息瀰漫四周。巨大的引力將湖水以及湖水裡呈現的萬千幻象都吸附到深處去。而遠處，秦淵的身影也漸行漸遠，就將消失不見。

    「啊！」易如曉眼神堅定，淡白色的真元大盛，隨即化作流光沖向秦淵。不管這強大的氣息如何蠻橫，此時在易如曉心裡，無論如何都要將秦淵救出。堅定的信念，第一次在十七歲的女孩身上紮根。真元燃燒著，撕開激盪的湖水，穿過無數的暗流，易如曉一把抓住已然失去意識的秦淵，一鼓作氣猛然向湖面竄去。

    「轟！」一聲，易如曉破水而出，一個呼吸便到了湖邊。放下失去意識的秦淵，她嘴角微微一笑，撲倒下去。

    觀海峰眾弟子一怔，茫然不知所措。

    雲清殿內，易雲天、史不通二人面色陰沉，正漫不經心地喝著茶。一旁剛剛恢復過來的易如曉倚靠在椅背上，臉色略顯蒼白。微微皺著的眉頭，略帶憂慮的大眼睛，無不詮釋著她心裡的擔憂。

    「曉兒，你也無須多慮了，秦淵並無大礙！」易雲天滿懷深情地看了一眼易如曉緩緩說道。

    「是，爺爺！」易如曉勉強露出個微笑答道。

    「只是此事蹊蹺的很！」易雲天略一沉思繼續道：「這幻海，千百年來都平靜如畫，卻是為何如此動盪不安！」

    「莫不是幻海感覺到秦淵是黃帝的後人？」一旁的史不通疑惑道。

    「傳說幻海是蚩尤大神的眼睛幻化而來，」易雲天接道：「所以這幻海才會有變化莫測的靈力。能感知到秦淵是黃帝的後人也不奇怪。只是，如曉兒所說，若幻海想至秦淵於死地，怕是秦淵也不會安然無恙了吧！」

    「也對！」史不通眉頭緊鎖點頭答道。

    「嗯，爺爺，我竄入幻海湖面後，便能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大的氣息。這氣息蠻橫無常，像是要把整個湖水吸附到湖底去。憑我風清之力，也只是勉強可以在其內活動。」易如曉稍一思索說道：「湖面之下暗流遍布，秦師兄能不受傷確是奇蹟了！況且，若不是這幻海的怒濤，秦師兄可能早已命喪當場。」

    易雲天聽罷，頓覺心中壓抑，不曾想幻海弟子中竟有如此之多的人會記恨秦淵，哪怕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就在這時，柯大勇的身影飛竄到殿內。他身形還未穩住便咧口笑道：「師伯、師父，三師弟他醒了！「

    「走，我們去看看！」易雲天上前攙住易如曉，步伐卻不減慢迅速朝後堂走去。

    廂房內，竇冥頑扶著秦淵坐了起來。

    「師弟，到底出什麼事了？」竇冥頑見秦淵意識清晰，焦急地問道。

    話說著，易雲天等人便已都來到了屋內。

    「師伯、師父！」秦淵見狀爬起身來行禮道，卻被易雲天一把扶住。

    「淵兒，」易雲天仔細打量了一番秦淵道：「沒事就好！」

    「多謝師伯關心！」秦淵心裡一悸，「弟子無礙！」

    「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易雲天語氣略顯急躁。

    「師伯，」秦淵頓了一下，整理了下思緒答道：「我與師妹前去幻海泛舟，可不曾想自己定力太弱，竟被幻海迷住了。迷迷糊糊中，弟子依稀看到了家父與家母。正陶醉其中時，卻見幻海突然間波濤洶湧，瞬間便將弟子轉入其中。墜入水中後，一股強大的吸力便把弟子拽向湖底。不過，弟子卻覺得有些蹊蹺。」

    「但說無妨！」易雲天面色凝重，語氣堅定地說道。

    「幻海雖是在把我拽向湖底，不過我卻感覺不到它有半點惡意。」秦淵說著，面帶疑惑道：「相反，我覺得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召喚著我前去湖底！」

    「召喚！」易雲天聽到這裡沉思起來，慢慢地，眉頭漸漸舒展開。

    「看來一切果真如師兄所料那般！秦淵真的是那枚希望的種子。」易雲天安詳地注視著眼前的秦淵默默念道。

    「召喚？」史不通疑惑道：「會不會是幻海的幻象？」

    「也有可能！」易雲天答道，嘴角卻露出些許微笑，「不過既然淵兒無礙，也大可不必記掛心上，日後小心便是！」

    「是，弟子知道了！」秦淵作揖回道。史不通等人聽罷也是心頭漸漸舒展開。

    幾日之後的夜晚，一輪皓月掛於天宇。皎潔無暇的月光，像薄霧般輕柔地覆蓋著大地。秦淵獨自一人靜坐在後山。清新的山風，微微吹動著他的衣衫。隨意扎束的長髮，迎風飄蕩。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秦淵回憶著白天發生的驚險一幕，心中滿是疑惑。

    「那湖底的召喚真的只是幻象嗎？」秦淵思緒著：「可是那卻又如此的真實！」

    「幻海！」秦淵低吟一聲，目光投向山下那片如仙鏡般的湖面。此時幻海湖湖面平靜如常，柔和的月光映射其上讓它宛如一輪碩大的明月。

    「嗯！」突然秦淵的右臂一絲悸動，一股微弱的氣息呼之欲出卻又消弭不見。

    「莫非這手臂有古怪！」秦淵越發地疑惑，方才那微弱的氣息雖然如曇花一下，不過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並且與柯大勇那一戰，也是這右臂里迸出的真元救了自己。

    想到這裡，秦淵隨即運起《悟清決》。「氣由心生，以氣悟心。」秦淵默默念著口訣，絲絲氣息從天靈而降歸于丹田。卻又陡然間消逝。

    「還是如以往一樣，稍有氣息融入丹田便如那石沉大海一般！」秦淵思索道：「那便把氣息匯集到右臂試試！」

    秦淵雙眼微閉，試著將體內氣息聚於右臂。突然間，右臂又是一陣悸動。秦淵清晰地感覺到在將體內的氣息運到右臂時，右臂里便陡然產生了另一股氣息。兩股氣息稍一接觸便相互反彈開來。秦淵眉頭一皺，體內氣息又一次湧向右臂。「呼！」秦淵微微一怔，兩股氣息又一次碰撞，像是兩個生命在秦淵體內找到了焦點。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在秦淵的右臂里迸發著。兩股氣息越發的熟悉彼此，漸漸的，秦淵甚至能感覺到右臂里一個強大的生命正在慢慢甦醒。

    只是那右臂里的生命像是抗拒著秦淵的氣息，無論秦淵如何費力卻始終不能將自己的氣息融入到右臂中去。每每兩股氣息碰觸便瞬間互彈開，排斥卻不衝突，猶如柔和的纏綿卻又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山風漸起，鼓動著秦淵的道袍，斑斑汗跡在他額頭隱約可見。秦淵睜開眼，望著遠處的幻海。如痴如夢的幻海，幽藍如玉，平靜中帶著幾分肅然。

    「這氣息如此的怪異，到底是怎麼回事？」秦淵默想著，目光如炬，落在了那片天籟之境。

    忽然，一絲波動在平靜的幻海湖面蕩漾開來，這波動溫柔而又親和，傳遞著難以名狀的暖意。秦淵注視著，感受著。右臂里那股神秘的氣息悄悄然甦醒過來，微弱的火紅色熒光隱約環繞著右臂。驀然間，秦淵輕輕揮出左手，整個身體跟隨著幻海的蕩漾舞動起來。動作時而輕盈如彩蝶，時而飄忽似落葉。體內氣息也如行雲流水般暢快無比。

    「這是？」秦淵疑惑道。陡然間，幻海湖詭異地一顫，周圍的空間也隨之扭曲。映射其上的月光，便如有了靈力般，竟搖盪起來。整個幻海瞬間便化作了一團氣息，緩緩地舒展著，悸動著，如慈和的師父一般一招一式地闡釋著天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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