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求援(1 / 1)
兩天後。
「還請大師出手相助。」高賢芝一躬鞠到底,就差沒有當場給賀山跪下了。
「且起身吧。」賀山莫名心中有些觸動,這個世界的人活著太難了,他之前十幾年的枯燥人生相比於這些每天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來說,已經算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了。
珞州城的人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槐山鬼的力量浸染,靠著一個個人命的犧牲將完全異化的槐山鬼拉回來,然後慢慢逆推浸染的過程,這樣每一次都會增加槐山鬼的力量,越來越多的期許、執念累加在一個本質並不算高的鬼怪身上,活生生用人命填出一個在範圍內幾乎無所不能的恐怖惡鬼。
珞州城書院就是培養犧牲者的,每一個學生在畢業之時都會知道一切的真相,並且推舉出他們認為的下一任院長。
宋仁恰好是那個意外,他母親是上一任院長,這一任犧牲的院長(守藏令)是他的外祖父。
五年前,應縣發生異變,一隻不知名的惡鬼擴張領地,與槐山鬼發生劇烈衝突,槐山鬼棋差一著,惡鬼秉性爆發,將整個珞州城吞下肚子,宋仁的母親本應是這一任才會赴死,不得不提前送命,拯救了這個城市。
可惜槐山鬼傷勢太重,僅僅五年的時間,情況就已經極端惡化,瀕臨崩潰的鐵連山又找過來,氣息牽動之下,始終沉睡的惡鬼意識險些甦醒,宋仁的外祖父站出來,又把命填進去了。
院長本不應該是身先士卒的那個,院長是負責守秘、傳承的人,可惜接連兩次的獻祭時間太過於短暫,在人員不足的情況下,前面兩任都是甘願獻出生命的。
而本應該慢慢成長直到成為珞州城守護者的畢業生們,年紀輕輕也跟著獻出生命,最後就連衙門裡的部分捕快在北城捕頭鄭竹的帶頭下,也都把命填進去,這才堪堪將一切回復如初。
韓蚋所有的計劃都是沒錯的,只是他太小瞧槐山鬼了,在珞州城的範圍內,近乎於無所不能可不是開玩笑的。
高賢芝此次前來,目的就是求援,防守力量空虛的珞州城,根本頂不住外來鬼怪的侵襲。
賀山都有些意外,這高家小姐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招攬、談判的感覺,直接把珞州城所有的秘密說了個遍,然後就這麼單純的懇求,一副什麼都可以給你,所有要求你提的架勢。
「需要我做什麼?」想了想,賀山還是答應下來,一個月的時間並不長,一般的鬼怪他無需畏懼,而且,再過半個月左右,他就差不多能夠打開第六感,屆時就算是惡鬼來襲,他都有幾分把握。
最重要的是,人類與鬼怪,他天生就站在人類的立場,珞州城與應縣這麼偏遠人類的情況已經如此嚴峻,其他更靠近鬼怪源頭的地區呢?
賀山舉手之勞,獲得一個能夠短暫歇息的地方,以及殺死鬼怪的大量陰氣,其實也還划算。
高賢芝大喜,從懷中摸出一個錦盒,打開后里面竟是顆碩大的眼球,她將盒子放在桌上,道:「這是槐山神在異化之前身體中的眼球,鬼怪都有互相吞噬變強的本能,作為惡鬼身體器官,這顆眼球能夠吸引所有惡鬼之下的鬼怪奔赴,我會拿著另外一顆守在南城,北城就麻煩大師,一切事情,請務必吩咐。」
「好。」賀山既然決定了,就沒有拖泥帶水之意,將錦盒合上,一口應下。
「大師……」高賢芝面露踟躕,猶豫幾秒後,低聲道:「大師曾說過自己來自應縣是嗎?」
「應縣……」賀山心情有些複雜,他就知道,槐山鬼五年前被重創,應該就是圓正老和尚動的手,具體原因不明,發生這麼大的變故,應縣又整個失蹤,絕對涉及一些恐怖的事情。
還有升仙令,尋仙使們尋遍天下的升仙令,就在應縣,就在圓正老和尚手裡,也曾經在他手中待過。
弔詭的是,宣天君,那個寫出志怪錄的奇人,也是個尋仙使,追尋著升仙令一路來到圓正與廣明出身的寺廟慈英寺。
一切好像都匯聚在最初的地方,那個與桃源無異的應縣。
「嗯」沉默良久,賀山才回應一聲。
高賢芝深吸一口氣,臉上流露出幾分忐忑夾雜著期許的神色,問道:「大師,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馮玉的人?」
「馮玉?」賀山怔住了,那個幾個月前從珞州城……等等。
應縣五年前就消失了,馮玉怎麼可能幾個月前從珞州城抵達應縣?
「大師見過他?」高賢芝看出賀山臉上的神色並非是迷茫與不解,而是其他情緒,便激動道:「馮玉是上一任南城捕頭,算是我的師父,他就是為了調查應縣的事情失蹤,他身上還攜帶著一些鬼怪的殘留物,哪怕是那惡鬼也不一定能夠殺死他的。」
所謂鬼怪殘留物,其實就是鬼怪在被驅散陰氣後,留下的一些生前的肢體,都蘊含著鬼怪的能力,同時也是鬼怪復甦的希望。
「馮玉他……」賀山一瞬間明白了很多,為什麼圓正會讓廣明下山,為什麼升仙令會被盜,為什麼會有殭屍之禍,為什麼馮玉一個敗家子會精通那麼多神奇的儀式。
什麼領悟,都是放屁。
不死人根本就不是老和尚的力量!
想必那一定是一段驚心動魄的爭鬥,只可惜,從賀山知曉陶府之事前,馮玉就已經輸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任由圓正老和尚擺布,成為引賀山拿到升仙令,鬼最會騙人,但在目的上它無法遮掩,圓正老和尚就是為了讓賀山用升仙令殺死它,從而達成某個目標。
賀山心裡斟酌了一會,決定還是坦言相告,「馮玉他死了。」
「死了?」高賢芝在那一剎那如遭雷擊,卻又轉瞬恢復,眼中滿是哀傷,沒有半滴淚流下來,從知道真相,成為捕頭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沒有悲傷餘地了。
「是了,是了。」
「我們哪一個又不是這樣活著呢,死了的話,也能輕鬆許多吧。」